…”说到这里,洪雁山有点迟疑,脸上浮现出窘迫和愤懑的表情。jchenghbgc
“有人抢了洪家的功劳,打通了官府的关系,打算把这座银矿占为己有,取代洪家成为替朝廷开采矿山?”
洪锦儿听了秦长安的话,虽知道如今不是自己能插话的时候,但她的脸色瞬间转为惨白,一对柳眉皱的很紧,早已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秦长安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眸光扫过面前的这对兄妹,随意开口。“就因为洪家子弟在仕途中招惹了是非,洪家用了不少财力才把人从牢里赎出来,洪家这样的富商大户就一夜之间沦为任人欺侮的对象?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呢。”
洪雁山的脸色变得很不自在,双唇紧紧抿着,右手不自觉地搭在左边衣袖上,好似这是他无意识的一个动作。
眸光清冷,秦长安稍稍动了下身子,正色道:“洪少爷,恐怕你还未说出其中最关键的原因吧。”
此言一出,洪锦儿第一个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发红,“噗通”一声跪下。“皇后娘娘,都是因为民女的关系,三年前,吴家老爷看上了民女,洪家不答应,碍于洪家还有个堂哥在仕途做官,在江南也不是小门小户,吴家遭了拒绝,也只能作罢。但是一年前,堂哥被朝廷的党派之争连累,洪家拼了命才把人保住,又因为过年的雪灾,洪家名下的不少店铺都受了影响,地方上任了新官,是吴家的远房表亲,自然对吴家诸多照应……也不知怎么地,吴家得到了朝廷的采矿令,对洪家更是不客气,用了很多不入流的手段,来打压式微的洪家……”
就在洪锦儿的嗓音之中已有哽咽的时候,洪雁山无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之色。“洪家不想因为吴家的打压而示弱,更不想因此而把锦儿送入虎口,先前为了躲避洪家的爪牙,甚至还把锦儿藏匿在一家庵堂内,但也只是让她熬过两个月的时间。因此,此次上京,雁山把锦儿一道带着,除了她是雁山的帮手,懂得勘探矿山的一些门道之外,也是想要避开这一场无妄之灾,至少吴家再蛮横,也不敢在京城胡来。”
秦长安暗忖了下,这个故事似乎并不少见,地方霸王想要强取豪夺,强娶民女,可惜对方也不是平头百姓,不愿跟地方一霸同流合污,因此才有了后面这么多事情。
她转向洪雁山:“既然洪家发现那座银矿的人是你的兄长,为何这次他不曾上京?”
洪雁山的眼底闪过一道泪光,纵然是男子,也奈何不了真情流露。“大哥是个视矿山如命的痴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矿山被人半路拦截,一气之下就病倒了,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
“这就是你们要告诉我的所有实情吗?”秦长安的心中还是有些讶异,这种桥段,按理说即便洪家处理不来,苏老爷子若真想伸出援手,以苏家如今在江南的地位,家族里也不是没有为官者,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欺男霸女的地头蛇吗?
若只是这么简单,何必劳驾她?她是皇后,可不是查案的衙门,不负责把所有冤假错案都纠正过来,这并非她的权力所在。
“这个吴世勇……有个亲姑姑,是当朝太妃。”洪雁山的眼睛并未看向她。
当朝太妃?
这才是关键所在啊。
秦长安在脑海里搜索着,当今太妃就那么几人,不过有人常伴古佛,待发修行,还有人很少在后宫走动,当初最惹人注意的,就只有两人。
一个,是淑太妃,另一个,则是容太妃。
淑太妃已死,康伯府的势力也早已除的一干二净,她不相信还有人借着这样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便是吴家跟容太妃有关系。
当了半年皇后,龙奕的那些后妃早已离开皇宫,但先帝的后妃大抵年纪大了,依旧留在宫中生活,但因为她们并非龙厉的生母,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好意思在秦长安面前自称长辈,招摇过市,多半都是守着自己的一寸天地,安静生活,互不打扰的。
淑太妃出事之后,容太妃就更加安静了,宫中举办宴席的时候,秦长安还是会派人前往,但基本上得到的都是婉拒。
前些日子,她耳畔还听到一个消息,据说容太妃去了宫外的三清观,一去就是半个月,后来回宫了,两人又是不曾打上照面。
若论初次印象,秦长安更偏向容太妃一些,淑太妃的性格里藏着尖锐和属于女人的野心,而容太妃就则显得平易近人多了,对于晚辈也更加豁达,于是,她当初跟龙厉说过,容太妃人好,他亦不曾反对。
“洪家兄妹,你们先住在风月阁吧,这儿有冯掌柜,你们的安全不必担心,此事若全部属实,必当还你们一个公道。”秦长安淡淡一笑,风光霁月,并未急着下定论。
洪雁山和洪锦儿自然满心感激,连声道谢。
回到栖凤宫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容太妃此人的背景,而如今被调到栖凤宫做事的程笙姑姑是宫里的老人,秦长安问的便是她。
“程姑姑,你可知晓容太妃的闺名?”
“回娘娘,容太妃十八岁进宫,是来自赣州吴家的二小姐,名字叫做吴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
倒是个好名字,只不过,容太妃并无淑太妃那般令人惊艳的美貌。
“先帝在位时,她是四妃之一,不知跟先帝之间的关系如何?”她狐疑地问道。
“当初最得宠的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仙逝之后,先帝才往各位娘娘那里去,不过去的也不多。先帝对容太妃并无太深感情,但容太妃性子柔顺温婉,善解人意,还会为先帝下厨,当年她做的那一道桂花鸭,先帝吃过之后赞不绝口。因此,容太妃在宫里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为先帝生下一儿半女,但因为性情敦厚,先帝才把德妃的长子交给她抚养。”
秦长安狐疑地问道。“容太妃在宫里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怀孕吗?”
“若奴婢没记错,是的,皇上在她那儿过夜的次数并不多……。又或许容太妃的身子不易怀胎。”
她轻点螓首,这一番解释,的确说得通。在百花争艳的后宫里,容太妃这般的姿色,的确只能靠抓住男人的胃,才能勉强让先帝偶尔想起她,才能赢得一个“柔顺温婉”的评价,毕竟,一个男人在面对一个事事体贴的女人时,就算没多少爱意,至少也不会心生厌恶。偶尔去坐坐,即便没有缱绻情爱,但喂饱了自己的肚子,才能让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稳稳当当当了这么多年的妃子。
“你再想想,可有跟容太妃相关的事情,瞧上去有些蹊跷?”
程笙沉默了片刻,的确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容太妃在后妃之中,算是性情上佳之人,对下人从不打骂,若要真挑点毛病,就是她尤其爱干净——据说有一次她娘家的兄长和外甥上京,进宫见她一面,等人走了,她让宫女把自家兄长和外甥喝过的一套茶具全都丢了,连坐过的两把椅子都当成柴火丢去御膳房,简直是爱干净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这话还是当年跟随容太妃的宫女跟奴婢感情好,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或许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有人邋遢,有人爱洁,本不是稀奇事,更何况秦长安身边就有一个爱洁成癖的男人,自然不当一回事。只是,来的是自己娘家亲戚,容太妃的这一番举动,的确有些过头了,这说明了什么?
掩藏在爱洁这个原因之后的,还有更深更不能见光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