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他放在首位,她一贯如此,而非惺惺作态,只因他是她第一个男人,更是她的丈夫,哪怕她知道两人没有深厚的感情,她还是谨守本分,视夫为天。kanshuchi
“你不会放纸鸢?”龙奕有些意外,毕竟后宫妃嫔的消遣很有限,除了日常的琴棋书画之外,被关在深深宫墙内的后妃们能想到的,无非是春日放纸鸢,秋日赏落叶,冬日踢毽子。他曾经在后花园撞见过几次,几个年轻后妃才十八九岁,追着在天上飘舞的纸鸢跑着,脸上红扑扑的,笑得开怀。
他没想过蒋思荷居然不会放纸鸢,这种东西,有什么会不会的?
蒋思荷垂眸一笑。“以前在蒋家功课多,规矩也多,臣妾本是喜静的性子,日子便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
龙奕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前她是嫡长女,蒋家对她有着不同的期待和厚望,早就知道她一定会嫁给某一个皇子,所以她在少女时代,本该无忧无虑,但却被迫学习宗妇不得不学的一套礼仪和规矩,甚至是当家主母为人处世的手段。
眼前的女人,显然没有好好享受过,进了宫里,就更无享乐的机会。
将她瘦的只剩一层皮的手抓得更紧,龙奕不知为何自己突然无比激动,他正色道。“皇后过去为了嫡长女的身份,牺牲了不少。”
“谈不上是牺牲,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蒋思荷浅浅一笑,回头继续看向窗外,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臣妾是这样,皇上也是这样。”
他如鲠在喉,不知道蒋思荷到底在看什么,冬日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草,更别提如今已经天黑了,但是她这样怡然的表情,却让他心中紧紧揪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无法舒展。
“虽然谈不上后悔,但臣妾的确有点遗憾……若臣妾不是蒋家嫡长女,兴许就能体会到人生更多种滋味,也不至于插足在皇上跟楚白霜之间,造成如今三人都不快乐的局面。”半响之后,龙厉听到蒋思荷稍显清冷的嗓音,从空气里飘过来,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挣扎了下,最终抽离开来。
“皇后——”他皱紧了眉头,这样的遗憾,由蒋思荷说出口,他竟然有种无地自容的窒息感。
万人之上的帝王,却被自己的皇后,戳到了痛处。
他竟然不知道,蒋思荷还有如此尖锐的一面,她向来是温和大度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就像是一颗圆润的石头,除了摸上去冷了些,没什么棱角。
这样的女人,适合当妻子,不适合当情人,曾几何时,他是这么想的,如今,他却因为自己一时的想法,自惭形秽。
遗憾,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这两个字,会是蒋思荷说出来的。
跟蒋思荷成亲九年,是他对她太不关心,太不了解,还是太过抽离?
天子的尊严,不容许自己的女人流露出任何的悔恨之情,更别提他已经对蒋思荷有了不同的情愫,他拉着蒋思荷的手,将那微凉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
“皇后,没有遗憾,朕刚才说的,你要记得。我们两个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朕一定会在明年春天带你去宫外转转,我们去行宫住几日,你说如何?你不会放纸鸢,朕教你,皇后如此冰雪聪明,一学就会。”
蒋思荷却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心如止水,在这半年里,她体会到秦长安的那句话,三个人走一条路,的确太窄了,太挤了。
她并不是没有嫉妒,而是,不敢表现出嫉妒。
按理说,她应该觉得欢喜,毕竟皇帝没有被楚白霜的计谋蒙蔽了双眼,将楚白霜贬为贵人,她或许应该用一张笑脸来迎接皇帝,但是她却察觉不到任何的欢喜。
楚白霜的反间计,她猜到了,能想到用琳琅的身份来栽赃她,其实楚白霜真的很聪明。
但她还是不安,当真是投鼠忌器,杯弓蛇影吗?
龙奕的脸面挂不住了,加重声音,又说了一遍。“朕从未好好地陪过你,至少陪你放一次纸鸢,朕绝不食言。”
“臣妾听到了,皇上。”她又是一笑,却是心不在焉。
她明白的,皇帝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因为太医说过,从脉象上来看,很可能是个男孩。
若不处置楚白霜,这个皇帝盼了多年的皇子很可能中途夭折,皇帝这么做,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不得已为之。
他必须让自己安心,如果,他还想要这个皇子的话。
而她,何必还在乎他许下的承诺,奢望在春花浪漫的某一日,跟他一起走在宫外,享受迟到多年的夫妻生活?
江南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