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添锦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林烬的肩膀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向后靠进他的怀里。
“别担心。”程添锦低声说,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
林烬点了点头:“我只是。。。。。。”
程添锦没让他说完,偏头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林烬的皮肤微凉,带着淡淡的书墨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烬转过身来,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把半张脸埋进布料里,闷声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程添锦低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短发:“六年三个月零八天。”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像是背诵一道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学题。
“这么久了啊。。。。。。”林烬抬起头,眼尾的泪痣在壁炉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嗯哼。”程添锦的指尖划过他的眉骨,忽然轻声念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林烬忍不住笑了:“不腻吗?”
程添锦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装帧精美的《浮生六记》,翻到夹着银杏叶书签的那页:“‘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他念完,合上书,深深看进林烬的眼睛:“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时光,怎么会腻?”
林烬伸手抚过程添锦的眉骨,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是两年前在闸北夜校遭遇搜查时留下的。
“要是。。。。。。”林烬的话没说完。
程添锦却已经懂了。
他握住林烬的手,十指相扣:“要是打仗,我就把重要文件都藏进怀表的暗格里,带着你送我的香囊去找你。”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还欠我一首完整的歌,记得吗?”
林烬笑了起来,那颗虎牙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程添锦的怀表躺在书桌上,表盖微微反射着壁炉的光芒,里面的小像已经泛黄,却依然清晰可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程添锦的袖口,声音低低的:“那你要好好活着,和我一起。”
程添锦轻轻“嗯”了一声,指腹蹭过他的眼角,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壁炉里的火苗跳动,映在林烬的侧脸上,他的眉头仍微微皱着:“我还是想把他们送出去……离开这里。”他顿了顿,“宣雨青都走了,你父母呢?他们怎么说?要离开吗?”
程添锦沉默了一瞬,手指轻轻拨弄着林烬的衣领,低声道:“父亲还不肯走。”他苦笑了一下,“他说,书斋里的典籍带不走,他宁可守着它们。”
林烬闭了闭眼:“那你母亲呢?”
“她……”程添锦的声音轻了几分,“她说,我父亲不走,她也不走。”
林烬的呼吸微微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程添锦的衣襟,又缓缓松开:“林时和沫沫他们……”
程添锦看着他,眼神柔和而坚定:“我已经托人联系了香港的学校,如果局势真的恶化,就送他们过去。”他顿了顿,“但你知道,林时倔得很,昨天还跟我说,他哪儿都不去。”
林烬低低地“啧”了一声:“这小子……”
程添锦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后颈,安抚似的揉了揉:“别想太多,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林烬抬眼看他:“可你知道,早晚会到那一步的。
程添锦没说话,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窗外,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爆竹声,像是有人在提前庆祝新年。可在这座城市里,谁都知道,1937年的钟声敲响时,等待他们的未必是团圆。
林烬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手拽住程添锦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出事,我就——”
程添锦低笑一声,截住他的话:“你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