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兴磨磨蹭蹭地蹭到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柱子上的漆皮:“林啊。。。”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正屋窗下那对青花瓷盆,“程教授帮了我们这么多,又。。。”
“又什么又!”林烬把钥匙拍在他手里,“又不是不给他房租!”钥匙上还拴着个小小的铜钱,是程添锦特意找来的“太平通宝”。
秦逸兴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个鸡蛋,目光在林烬和正屋之间来回扫视。林烬太熟悉这眼神了——就跟21世纪那些觉得他被顾安包养的室友一个德行。
林烬被这眼神看得火起
“你踏马爱住不住!”林烬踹了脚廊柱,震得屋檐下的冰溜子咔嚓掉下来一支,“沫沫,带你哥去看厨房!”
小姑娘立刻会意,拽着秦逸兴的袖子就往西厢房拖:“哥!灶台是新的!还有洋铁皮的烟囱!”
等人都散了,林烬独自站在庭院里。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窗棂上,将那些精细的雕花投影在地上——梅兰竹菊,岁寒三友。
这哪是普通出租屋会有的讲究?他摸出怀表看了看,程添锦说好今天要去圣约翰讲课,不会过来。。。
“烬哥哥!”沫沫突然从厨房探出头,举着个青花瓷罐,“柜子里有红糖!娘说晚上煮姜汤!”
林烬走过去一看,何止红糖。
米缸是满的,梁上挂着腊肉,连灶台边都整整齐齐码着柴火。橱柜抽屉里还躺着本《冬季养生食谱》,扉页上某人熟悉的笔迹写着:「生姜性温,散寒佳品」
傍晚时分,秦逸兴终于扭扭捏捏地蹭到正在扫院子的林烬身边:“那个。。。我在沧浪阁升掌勺了。”他踢着石子,“比拉黄包车强,每月能拿十二块。。。”
林烬停下扫帚,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暮色中秦逸兴的轮廓格外硬朗,眼角却带着笑纹——那是这半年在沧浪阁厨房熏出来的。
“出息了啊秦大厨。”林烬故意用扫帚杆捅他,“那房租。。。”
“我三你五!”秦逸兴突然挺直腰板,“沫沫的学费我自己挣!”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你跟程教授。。。别太委屈自己。”
林烬抡起扫帚就要打,秦逸兴大笑着躲开。梅树下的林时和沫沫正在堆雪人,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夜色渐浓时,林烬独自站在廊下。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他摸出怀表对时——表盖内侧,程添锦的小像在月光下温柔地笑着。东厢房传来秦母哄沫沫睡觉的童谣,西厢房飘出秦逸兴的鼾声,而林时早已在他新房间的小床上睡得香甜。
林烬轻轻合上表盖。
第40章订婚请柬
寒冬腊月,明德书店的橱窗上结着晶莹的冰花。林烬撸起袖子,将最后一张榉木小桌靠窗摆好。阳光透过冰凌折射进来,在崭新的白瓷咖啡杯上投下彩虹般的光斑。
“你来做咖啡?”张冠清倚在书架旁,眼镜片后的眼睛写满怀疑,“就你那煮个粥都能糊锅的手艺?”
林烬从柜台底下掏出一台锃亮的意大利摩卡壶,“啪”地拍在桌上:“看见没?程教授从法租界搞来的!”又摸出个牛皮笔记本,“配方都给我写好了——‘林烬特供版’,连放几克糖都标得清清楚楚。”
杜老头捧着紫砂壶踱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这椅子。。。是不是程家同款?”枯瘦的手指抚过椅背上的雕花,“连垫子都是苏州绣的。。。”
“租的!都是租的!”林烬耳根发红,手忙脚乱地摆弄咖啡机,“每月从工钱里扣!”
张冠清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咖啡壶:“这机器。。。”他眯起眼,“怎么刻着ToJ。Lin‘?”
林烬差点打翻糖罐。
那是程添锦上周带他去领事馆宴会时,意大利商人非要送的见面礼。他至今记得程添锦面不改色地用拉丁文说‘JustusLin“是他拉丁文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