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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曜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林澈身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痛苦、难堪。

“一开始……是假的。”

林澈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合同是真的，约定也是真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休息室冰冷的铁皮柜上。

“但是……”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是后来……不是了。”

林曜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噎住了，他紧紧盯着林澈，等着下文。

林澈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抬起头，直视着林曜的眼睛。

“我爱上他了，林曜。”

林澈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狭小的休息室里炸开，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份协议早就变成了一张废纸！

我他妈早就爱上陆隅了！

爱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

林澈抬起头，直视着林曜的眼睛。

那双刚才还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像是燃起了两簇幽深的火焰，里面翻滚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感，还有一丝深埋已久的、近乎卑微的苦涩。

他看着林曜脸上瞬间凝固的惊愕，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秘密一口气倾泻出来。

“你还记得曾经你问我，这么累会不会想过去恋爱。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

林澈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酸楚，“我说，我这么累，连生活都需要苦苦挣扎，我怎么敢去拥有爱情。”

他顿了顿，“陆隅……”

林澈的声音低沉下去，“……就是我曾经可望不可及的那个人。”

“可望不可及？”

林曜喃喃重复，心中的怒火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林澈身上那股化不浓的苦楚气息似乎也感染着他。

他认识的林澈，骄傲、隐忍、甚至有些冷漠，何曾有过这样……近乎卑微的姿态？

“在我还只是医学院里一个为了奖学金和学费拼命挣扎的穷学生时，他就已经是站在云端的人了。

陆家的继承人，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而我呢？”

林澈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算什么？一个靠着林家那点施舍才没饿死的‘拖油瓶’。”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关节的伤口又渗出一点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差距太大了。

我连靠近他都觉得是种亵渎。

他的世界，是我踮起脚尖、拼尽全力也够不到的。

我能做的，大概就是远远地看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去打工、去背书、去应付林家那些糟心事。”

林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这份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喜欢他？那种念头连想都不敢想，太奢侈了，也太不切实际了。

那不是我这种挣扎在泥潭里的人该有的妄想。”

林曜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林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兄弟坚硬外壳下深藏的、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