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你呢?”
刘永很高兴,“也是个好位置,咱们运气?都不错!”刘永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凑到炭盆前取暖,“今日贡院外头可热闹了,各地举子都挤着看榜。我还看见虞忌,他身?边还带着夫人?,不太方便过来?。”
“没事?,考完总是能?聚的,估计他也怕打扰到我们。”
这就仿佛高考的时?候,尖子生各自刷题复习,绝不互相串门,免得对方考不好归罪在自己身?上,压力巨大的时?候,不能?再给对方,给自己增压了。
更?何况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全国文人只有那么几个能上榜。
那些一个劲邀请他的,什么心思他们自己知道,比如清代进?士陈年谷,他为官清廉,被人?嫉恨,被同窗胡梦蝶在戏剧《秦香莲》中丑化?为陈世美。??
从此陈世美成为千古第一渣男,更?惨的是元稹,被实?名造谣成渣男。文人?手里有笔,他们毒着呢,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以后不够有功绩,那肯定被曲曲得不行,他都不敢想,他会被造什么样的谣。
——
考试前一天,刚入夜,温缜最后一次清点考篮,确认无误后,才吹熄了烛火。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院中的老梅上,花苞在风中微微颤动。
狄越靠在他身?边,沉默片刻,“明?日我送你到贡院门口。”
温缜点头,“好。”
“记住,”狄越的声音低沉,他总是害怕温缜得罪太多人?被暗算,“文章再重要,也不及性命。若实?在撑不住,就弃考,别硬扛。”
温缜笑了,抱住他,两人?相依相偎,“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狄越哼了一声,他有个鬼数,“快睡,今晚要早睡,有三天要熬呢。”
二?月初九,寅时?。
贡院街早已人?声鼎沸,各地举子提着考篮,在寒风中排队等候搜检。温缜站在队伍中,指尖微微发僵,却仍挺直了脊背。
狄越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未离他半分。
钟声响起,贡院大门缓缓开启。京城的夜色尚未褪尽,春寒料峭,呵出?的白气?在灯笼昏黄的光下凝成细霜。
“搜检——!”差役粗犷的嗓音吼了出?来?,举子们向他们那移动。
排到时?,温缜解开衣襟,任由冰冷的双手在身?上摸索。考篮里的干粮被掰开,笔管被拧开检查,连砚台底都被敲了敲,确认无夹带才放行。
“辰字十二?号。”引路的差役指了指考棚。
那是个坐北朝南的狭小隔间,木板缝隙里渗着寒气?。温缜刚铺开纸墨,听隔壁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透过板壁缝隙,他瞥见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颤抖着手研墨,指节冻得发青。一看就是来?得晚,还未适应,二?月北京还是太冷。
“铛——”贡院钟响,题纸发下,第一个就是【郑伯克段于鄢】。
考场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结合如今的局势,有点搞事?啊。温缜指尖一顿,此题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他提笔蘸墨,落笔写下:“兄弟阋墙,非独郑伯之?过,亦周礼之?衰也……”
这种还是稳妥一点,无过就好,他已经够露锋芒了,他这种情况,是会被人?逐字逐句的用上文字狱的,别给自己找事?情了。在其他卷子考题把分弄上来?就行。
到了晚上是宿在考场的,温缜在狭小的考位裹紧棉袍,呵手取暖。隔壁的咳嗽声越来?越重,偶尔夹杂着几声痛苦的闷哼。
差役提着灯笼巡场,火光掠过时?,那青年伏在案上,肩膀剧烈起伏,却仍死死攥着笔。温缜也很无奈,这声音给人?的压力着实?大,白天他生怕隔壁的嘎了,后来?习惯了才写得得心应手起来?。
三场考毕,贡院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刘永随着人?流走?出?,脸色苍白如纸,唇上干裂出?几道细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他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整个人?被抽去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空壳。
温缜天天随狄越锻炼,感觉还好,结束时?只长吁气?,终于是结束了,出?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大步上前扶住他,“怎么弄成这样?”
刘永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没事?,就是有点累。”
狄越与王叔看到他两相扶着出?来?,忙迎上去,其他的考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三天两夜,温缜在其中显得很是健康。
王叔背起刘永,向外面走?,“咱们先回去,上马车。”
狄越扶着他,温缜将身?上力量靠上去,“还好,我身?子骨比去年秋闱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三天而已,小事?情。”
正说着,后面传来?一声,“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