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两条街巷,仪制清吏司的朱漆大门?已近在眼前。果然?大门?紧闭,只有檐下两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温缜让人?叩响门?环,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片刻后,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胥吏探出头来,“谁啊?这都什么时?辰——”
话音戛然?而止,胥吏的目光落在温缜手中的东厂厂公令牌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大、大人?。。。”
“开?门?。”温缜收起令牌,“调近五年京城及京畿三十里内所有婚嫁登记簿册。”
胥吏手忙脚乱地取下门?栓,厚重的朱漆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温缜大步踏入,狄越紧随其后,东厂番子们鱼贯而入,火把将前院照得通明?。
档案房里,十余名被紧急召来的书吏在烛光下忙碌着。温缜亲自监督,命他们将这几年已婚女子名录单独抄录,再一一对生辰八字,狄越则带着几名番子逐一核对户籍黄册,确认这些女子的现?况。
“大人?,共找到两位符合条件的女子。”主?簿捧着册子快步走来,额头沁着汗珠,“这是名录。”
温缜接过册子,一共两人?,一个是官女子,嫁的人?还?是侯门?,另一个让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林芸娘,西城豆腐匠林老实的女儿,两年前嫁给南城木匠赵大?”
“正是。”主?簿翻出婚书原件,“八字纯阴,婚书上特意标注了这一点。民间认为?这样的女子命格特殊,婚嫁时?都会请算命先生合八字。”
狄越凑过来,“不是还?有另一个?”
温缜眼中沉沉,“去赵家。”
他带着狄越上马,柿子向来捡软的捏,如果平民中有,他们绝不会犯险得罪同僚的,自古以来都如此。除非平民没有,那就要看他们谁更大了,大鱼吃小鱼,人?间也讲丛林法则,他们对这种人?,只能祭以律法,还?一个公道?,以警效尤。
南城巷比温缜想象的还?要破败。低矮的土墙房屋挤挤挨挨,巷子里弥漫着木屑和腐菜混杂的气味。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追着一只瘦猫跑过,看到官服立刻吓得躲进?屋里。
“第三家就是。”带路的人?指着前方一扇歪斜的木门?,“赵大平日给人?做门?窗,手艺不错,就是好酒。。。”
温缜示意番子们散开?包围,让人?上前叩门?。等了半晌,才听到里面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门?开?处,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眯着醉眼,“谁啊?大晚上的。。。”
“东厂办案。”温缜亮出令牌,“你妻子林芸娘何在?”
昭狱在京城无异于地狱,赵大瞬间酒醒了大半,脸色变得惨白,“芸娘她。。。她回娘家了。。。”
温缜看他模样冷笑一声,直接推开?他进?屋。狭小的屋内凌乱不堪,角落里堆着未完工的木器,一张矮桌上摆着喝剩的半壶浊酒。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贴着的一张泛黄符纸,上面画着与女尸身上极为?相似的扭曲符文。
“搜。”
狄越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想溜的赵大,“老实交代?!这符纸哪来的?”
赵大瘫软在地,浑身发抖,“是、是个道?士给的。。。说能保佑生意兴隆。。。”
番子搜起朝臣府上都是掘地三尺,别说一个匠藉贱户,赵家被拆得从墙缝里找出一个木匣子,将锁砍断,里头白银堆满,大概三百两的样子。
温缜冷眼看着这银子,“三百两,你就将你妻儿给卖了,让她怀着你孩子生不如死被道?士折磨,死后又不得超生锁了灵魂成?祭品,你是不知法,还?是没心肝?”
“你不怕遭报应也不得好死吗?今日你报应来了,将这人?带去昭狱,好好审问!”
昭狱的甬道?幽深曲折,火把的光在湿滑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赵大被两个番子架着,双腿拖在地上,□□早已湿透,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赵大的声音支离破碎,在阴冷的空气中打着颤。
温缜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道?,他的声音在这显得冷酷异常,“昭狱十八道?刑罚,不知道?你能熬过几道??”
话音刚落,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声在甬道?里久久不散。赵大听着浑身一抖,竟被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泼醒。”温缜淡淡道?,跟畜牲没有讲规矩的必要。
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如今深秋正寒,身上瞬间冷如冰,赵大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已被吊在刑架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形状诡异的刑具,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一个番子正在调试烙铁,炭火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