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石阶,妇女们洗衣洗菜,夹杂着吴侬软语的家长里短,河岸边透过窗花,还能听到低回流转的评弹调子。
为了以防万一,钟父下来推车,钟乔揣着钟母临出门前给她的钱夹,正准备跟着跳下来。
“哎哎。”钟父出声制止,“你莫下来,这桥上都是雪水,当心打湿鞋子受风寒,你坐上去,爸来推就好,这斜坡也不高的。”
钟乔知道拗不过他,只能重新扶着后座,老实坐着。
这一次特意加固防滑链条,钟父把着自行车车头,两人一路顺利到达市集。
属于那个年代特有的生命力就浮现在眼前了。
电线杆上播放着革命歌曲。
生肉的腥气,鱼类的咸湿,蔬菜的泥土气,油炸食物的焦香,汗味,煤烟味,混成一种似真非真的人间烟火气。
人头攒动,喧哗吵闹。
路边卖菜大婶操一口蹩脚的苏州口音在吆喝,眼尖地盯上父女俩,连忙抓起一把新鲜蔬菜,迎上前,满脸堆笑。
“哎呀,美女,这是刚从地里摘的黄豆芽、矮脚黄!还有这萝卜,人称“白人参”,要不要买一些回家炖汤喝?”
钟乔搭着钟父的手臂下车,拿起来瞧了瞧。
冬季蔬菜有限,主要依靠苏州本地耐寒品种,冬储菜,豆制品,豆芽萝卜咸菜随处可见,但家里可以换些新口味。
“茨菇、冬笋、黑木耳,给我来点。”钟乔道。
卖菜大婶眉开眼笑:“哎哎,没问题,美女,茨菇12毛一斤,冬笋1。5元一斤。。。。。。我再送你几把葱。”
“怎么比其他地方的贵?”钟父突然插话。
卖菜大婶哎哟一声,面露苦涩:“我们卖菜都是冒着风头,大冷天的,价格是贵一些,但我们这新鲜呀,都是家里地里种的。”
钟乔思虑片刻。
这卖菜大婶没说错,他们这蔬菜根部带泥土,想必也没撒谎。
真新鲜的话,这大冷天的,来回拉车就得费不少时间,也算物有所值。
钟乔掏出钱,放到她手里。
“给我各来两斤。”
“中中中。”
卖菜大婶操了一口流利河南话,收钱,把钟乔点名要的蔬菜装进袋。
钟乔把菜交给钟父,交代他去买肉,独自一人去附近花市。
这会文革还没结束,“破四旧”的余波仍在。
钟乔打听半天,也没见到有卖花种的,直到挑担的大叔将她引到一处小摊。
“这是西府海棠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