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荣本来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本打算站起来。可是刚直起腰,噗通一下又摔倒了!咧着大嘴放声大哭……
谁都明白,只要有一家要出钱来,康荣家的债务再也赖不掉了。
七八年的老赖彻底崩溃了。这就是人民战争的无比威力!
穷不是理,欠债还钱才是理。
米永刚的老娘,那就是一颗恶性炸弹。不但是个传染病,万一死在他家里,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康荣把俩壳郎猪卖了才把米永刚的债务堵上。
米永刚的身影刚消失,白凌云就到了。白景林当时是队长,底垫儿拿得最多。一笔账算下来,康荣得拿出两百七十多块!
白凌云既不要地也不要房,所有活物都不要,就是要钱!
“姓康的瘪犊子,你们给我记住。拿不出钱来还给我,我隔三差五就来要账!在蘑菇崴子屯儿只要让我看见,我就要钱。见一次要一次!”白凌云骂完起身走了。
她这哪里是要债,分明是要彻底羞辱康荣父子啊。
那年春天,米永刚的老娘实在救不过来去世了。
米永刚跪在老娘的坟前狠狠抽了自己一顿大嘴巴!如果他不把钱花在破鞋身上,早点给孩子治病,他的老娘就不会被传染的这么严重……
他把康荣的钱逼出来了,接着白凌云又逼出来一部分。
康荣已经没什么可卖了。
米永刚白凌云一旦要出钱来,蘑菇崴子屯儿又开始群主拱门了。不过此时康荣就算再吃一回屎,群猪也绝不离门。
只要康荣还钱,宁可自己吃屎!
尤其是窦家哥儿仨,康荣欠他们最多。因为搬走的窦家、王家七八家都落到了苞米瓤子窦保成的名下了。
这哥儿仨也不说话,天天拿着欠条往康荣家大门口一站。只要康荣出大门,走到哪里,这哥儿仨就直眉瞪眼跟到哪里。
逼得康荣走投无路,他们父子要找窦保成卖地。这小子也是昏了头了,卖出去之后,结算一分钱没捞着。
因为窦家七八家人的底垫儿都在窦保成那里,算来算去康家那伺候得乱七八糟的土地还不够抵债的呢。
白凌云吧吧跟华子学说一番,华子觉得事态严重了。要债不能逼人家卖房子卖地呀,万一闹出人命那事儿可就大了!
华子站起身:“你那嘚瑟样儿,刚出口气就忘了自己是谁啦?跟我走!”
白凌云:“干啥去呀?”
“找窦保成去康荣家!”
白凌云:“他他妈卖了地,我也没捞着钱呐。”
华子:“你还是党员。刚刚要重新分地,你就逼人家卖地。这你要饿死人,我看你怎么交代?要债不准要人房子地!”
窦家三兄弟还是不说话。
华子只能一个人说,要债逼人卖房子卖地这违法。人家欠你钱,不欠你命。另外,康荣的地根本不是他的,是集体的,国家的。也绝对不值钱,重新划分新村,土地也得重新划分……
窦保成终于听明白了:“他妈的,土地不顶钱要他干啥?”
华子:“土地不顶钱,但土地上打出的粮食顶钱呀。呵呵,你们哥仨这法子不错。秋收卖粮你们就这么跟着。哈哈。”
康荣心里把小流氓骂了一万遍!都他妈这么整,自己想不好好种地都不行。粮食再值钱都得还债。
华子告诉康荣:“把你家的地好好伺候,尽早把债务还了。要是再伺候那德性,下次分地可是三年不变。你们一家要不想活了,就这么靠。不穷死也得饿死!记住,秋天分地得看你现在的地伺候啥样。伺候不上肯定不能把一二等地分给你。这是有文件规定的。”
从康荣家出来,白凌云悄悄问华子:“上级真有文件,让他好好侍弄土地?”
华子:“农民靠什么赚钱?种植、养殖、采集、出力。康荣这种人除了种地他家能干什么?你也别急着要那笔钱,让他怕你服你就行了。”
白凌云:“你说你小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我想了多少年了,集体的欠账集体管。穷鬼欠集体的,神仙都没本办法。这种滚刀肉愣叫你给治老实了。”
“哼哼,滚刀肉斗得过大流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