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你要这么干只有两个结果!一,遇上脾气爆的把你干死,然后全家上吊;二遇上老实的,自己吊死。”
国咏梅:“啊?不能这么严重吧?”
华子:“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那个人那身破烂穿戴,一个小烧锅没准儿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家伙烧酒都给没收了,他们还活不活呀?这还有天理么?你们这么干良心过得去么?死那个姓孙的家里那么多赃款,你们谁去查了?老农民过日子,谁不想多卖俩钱儿,让孩子吃口细粮,让老婆有一身蔽体的衣服?你们跟老农民有什么深仇大恨?!”
查公安面红过耳坐了下去。
国咏梅沉默良久才说:“我们不会跟农民过不去。可是你说的也太过分了,我们哪里来的什么深仇大恨。”
华子:“这屋里家里存粮卖不出去的人就不少。你进屋的时候不是还想查问那台拖拉机的资金来源么?去年孙信仁为卖点苞米面儿,粮没卖出去自己蹲了三个来月。没办法,我们改种好卖的绿豆吧,粮食不让卖我们把它变成菜变成绿豆芽总行了吧?可是绿豆芽这玩意儿旺季跟春播正好冲突,结果库里剩了五吨多绿豆。卖绿豆又成粮食交易了,国家还是不让。怎么办?一旦过夏那更不值钱啦。我就去县里蛋糕厂建议他们做绿豆糕,一检验咱那都是特等绿豆!蘑菇崴子水土真是好啊。人家答应全都收购,但是要想拿现钱,我们还得帮着推销。你们谁能把五吨绿豆卖上六毛一斤,那台车你们就开走!”
国咏梅看着窗外的机车哭了,她懂农民,更知道这位小兄弟付出了多少辛苦……
陈长江:“到底是名医呀,你说的这些打死我我也想不到。”
华子:“因为你只是医生,根本不懂农民。”
查公安:“国书记,这案子?”
国咏梅擦了擦眼睛:“不查了!你们先回去,我得去大队,说明华子他们买车的来源。”
华子:“又他妈是孙信义反映的吧?”
国咏梅:“他反映也没错。只是他不懂农民的难处。”
华子:“他就是咬农夫的毒蛇!他能不懂农民?老子要不把马车粮食夺回来,他们全家都得倾家荡产!自己熊犊子,就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国咏梅:“提醒你一句,公社不查那个王二拐也就罢了。你不准推波助澜,帮他卖酒。”
华子:“我不当大夫不泡药酒。再说从打去年冬天杀猪,到现在大半年没闻到酒味儿了。”
国咏梅:“晚上你做两个菜,我给你买酒。”
查公安拍拍华子:“你小子要是当公安也能出息。脑袋瓜子怎么长的,那些事儿就跟你亲自干的差不多。”
华子:“其实要不掺假,让农民开个烧锅也不错。起码粮食有销路,酒糟能喂牲口能养猪,白酒也值钱。啥事儿都别整得太死板。”
查公安:“咱们说了不算,无药可医。”
陈长江:“华大夫,你现在还是不想行医?”
华子叹了口气:“别说行医,现在我连采药都没时间都没有。车是买来了,油钱怎么办?秋翻春播,至少得七桶柴油。我们这个组俩半大老头儿三个老娘们儿,能指望他们?”
陈长江:“就凭你这医术,要是肯行医的话……”
华子:“哪有那么些大贪官呢?前年好容易遇上姓孙的,你也知道啊,那老家伙宁死都不掏钱,你怎么办?”
随着时代的变革,社会上出现的不止是康荣遇见的那种夜魔外道的老妇人。大山深处,环境闭塞,灵异邪魔,山精水怪,胡黄二仙纷纷出笼。
王二拐的事儿不过是最常见的小骗局。
从去年开始,山旮旯里突然出现了一些游走四乡的赊菜刀的人。他们的菜刀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可是他们不要现钱。一两块钱一把,也不用出欠条。说是什么时候每家都有车有马,他什么时候来收菜刀钱。
村里的人都当做奇谈,反正菜刀也不贵。赊一把先用着,来要钱就给人家。不来要钱那就算白捡便宜了。
其实稍微有一点头脑的都能看得出来。生产队维持不住,生产小组也干不长久。最终都得像孙家兄弟那样,分开单干。既然单干,没有牲口就没法拉犁趟地。没有车就没法卖粮食送公粮。
康淑君一口气赊了四把菜刀,乐颠颠地拿着两把菜刀来到华子的大院子里:“华子,看看。我给你赊了两把菜刀!”
华子正在给园子里的西红柿打岔,直起腰走出来:“婶子,你没来由买啥菜刀啊?怕屋里去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