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最开心的就是看着他拿着书指天骂地,胡说八道。
华子骂够了朱元璋,半躺在热炕上看吴晗的《朱元璋传》,大妞笑够了在她身边记录当天的医案,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华子问道:“你是不饿了,吃饭时就看见你喝了一碗稀粥啊。”
“可不敢再吃了,结婚后又胖了一圈儿。”
“胖也没什么不好啊,再说你这胖好像不在乎吃什么。”
“就是呢,喝凉水都长膘,现在日子舒心,胖得更快。”
华子放下书:“对了,刚才你妈来了,你怎没留她吃完饭再走?”
大妞脸一冷:“她自个不会做饭,还是没米没面?从打咱们结了婚,她连野菜作坊也不去了。你不好意思说她,她也不自觉。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我看她是老毛病又犯了。你看我家那片苞米地,草比苗都高。我俩不能帮她,你让她自个想办法。明天得把那些白芍切出来让二妞回来拉走。”
中药的炮制是一种技术性要求很高的活儿,蘑菇崴子屯儿的女人只有二妞柳依依能帮上他的忙。
在那个年代,华子用扇车子改装的中药房吹风机,当年买的像生产队手摇铡草机一样的小型电动切片机,却是吉江地区最先进的药材炮制机械。
像茵陈甘草藿香这类普通药材,蔡香萍、康淑君两个就能去杂、阴干。但是像藜芦地黄黄精黄芪黄芩白芍这些名贵的,炮制复杂的药材,只能他自己亲自动手。能帮上忙的只有柳二妞回来。
现在华子已经是柳二妞的姐夫。她只要回到蘑菇崴子屯儿,既不去父亲的生产队她自己的房子。也不去住康淑君的西屋。就住在姐姐姐夫家。
初秋炮制药材很辛苦,秋老虎的淫威之下,炮制房里热气蒸腾。华子经常是背心裤衩,甚至赤膊上阵。他要争取秋日的阳光,充足干净,是晾晒最好的时节。尤其是地黄、黄精、黄芪,这时候蒸煮晾晒最好不过。
大妞是华子的老婆,脱光了也无所谓。
可是二妞是小姨子,热急了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就敢脱掉乳罩换上薄背心。让华子看得怦然心动!
劳作一个上午,将地黄切片晾晒在架网上,一家人吃饭休息。
二妞只穿着乳罩内裤躺到了诊床上,大妞同样躺倒了东屋炕上。
华子悄悄出门,路过康淑君家,要去拐棒沟的窝棚里,凉凉快快地睡一下午……
炎秋老虎的炎威下,乡间小路,静悄悄的。他一路翻过石狐梁子,下到拐棒沟。
拐棒沟不同于卡巴裆沟。这里整体地势虽然比蘑菇崴子屯儿低很多,可是地势复杂,视野开阔。山野菜和药材的品种虽然多,却远不如卡巴裆沟、地黄坡、芍药谷的品质好。站在石狐岭上边往下看,拐棒沟乱七八糟的一片,无论如何也归纳不出这片沟壑的具体形状。这里最典型的植被是刺五加,老百姓叫它刺拐棒。因此而得名。
这个地方土层浅薄,缺少灵性,但不缺少发泄。
华子坐在窝棚前面,看着南边远处,光秃秃青灰色的石狐岭。
忽然,天光一暗,风云变色。轰隆隆一声惊天巨响,华子顿时觉得大地震颤,天旋地转。石狐岭像被巨大的拖拉机碾碎的小小土偶,忽然崩塌!
蘑菇崴子屯儿的浊水奔涌而出,倾斜进拐棒沟里。华子想站起身逃命,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他就是站不起来……
华子惊叫一声醒了过来!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就像虚脱了一样。惶然四顾,拐棒沟里已经暮色四合。
难道是一场噩梦?可是自己分明在窝棚前面的石阶坐着,那时候也没犯困啊。不是噩梦难道是幻觉?
曾几何时,他曾经动过心思炸开石狐梁子。可是自从遇见季临风,尤其是米雪晴把资料从北京寄回来后,他已经不再惦记炸开这道石头梁子了。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柳子富说卡巴裆沟有地精,难道拐棒沟也有地精?
他手拄着石阶,两腿用力,这次真的站起来了。
试着迈两步,两腿有些发麻,再没别的感觉。然后才放心出了拐棒沟回家了。
已经晚上九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