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瞳孔蓦地瞪大了。
仙门常常鄙夷,称邪魔就如毫无理智的野兽,当遇到更为强大的邪魔时只会俯首称臣,根本不知道翻身抵抗。
女人现在正是抵抗不住内心的臣服,即便被人踩在脚底、威胁性命,对强者崇拜的天性让她诚惶诚恐道:“禀告大人,是、是即墨珩,他舍不得杀了月照棉,却又压制不住月照棉体内的我,所以只好将我们封在日月剑中,又用这个头颅来镇压。”
慕强的本能让女人忍不住道,“也不知这是何人头颅,不过残存的些许灵力,竟然能压制我和上百恶灵十余年,若不是……”
她说到这,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猝然停住。
“若不是什么?”云栖鹤重重踩了下去,眼底涌出强烈杀意,“日月神剑构造的幻境,不可能在秘境中出现,是谁操纵的你?”
他身上鬼气越发浓烈,女人对他的臣服也越深,然而,她体内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争斗,那张寡淡的面皮都被无形的力量顶起又落下,纯黑瞳孔不住转动,形容可怖。
最终,她蓦地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云栖鹤早有所料,先一步收脚离开,才没有被溅上。
她快死了。
在这具残缺不全的身体里,忽然冒出了一道声音。
“你不是都知道吗,又何必明知故问。”
那声音空灵诡异,在一片废墟的幻境中,莫名透出几分蛊惑。
“是你”,云栖鹤没有意外,笃定地说。
“我想,鸿蒙书院那次,也许我们存在误会。林晟的尸体,不过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而这具尸体,是第二件。”
云栖鹤没有说话。
只是捧着骷髅头那只手,微微用力,似乎想汲取什么力量。
那道声音又响起,“仙门都说云琅堕魔,然而尸体却不知所踪。现在,剑宗宗主用你爹的头颅来镇自己妻子身上邪魔,其他的身体部分,你猜,会是在哪呢?”
其实根本不用猜,三宗联合战胜魔头云琅的佳话,已经在仙门传唱了两年。
如今头颅出现在剑宗,其余的残尸,不是器宗就是药宗。
又有什么好猜的呢。
察觉到他逐渐升腾的怒气,那道声音更得意了,“仙门虚伪至极,世人愚昧不堪,只有邪魔随心而为,只有鬼气能净化人心底污浊欲望。你体内如此强大的力量,何必在仙门面前忍气吞声,何必,让那群蒙在鼓里的愚民,对你刀剑加身?”
那道声音见他毫无反应,又用头颅一事刺激他,“即便不为你自己考虑,你难道忍心,看那群虚伪的仙门用着你爹的残尸满足私欲?不如你猜猜,他们用云琅的尸体做些……”
“砰”,不待她说完,云栖鹤将女人踹飞,狠狠砸进庭院中的木棉花树干中,整个人嵌了进去。
云栖鹤瞬息而至,日月剑在他手中挽出剑花,刺穿了女人心脏。
那一刻似乎很遥远,其实又只在瞬息之间。
云栖鹤松开了手。
女人,或者说月照棉,同她身上那棵巨大的木棉花树,都涌出了大片大森片的血。
生命的最后一刻,属于月照棉的意识回归。
她那寡淡的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笑容:“对不起。”
她对捧着骷髅头的少年跪了下去,“对不起,我、我阻止不了……”
“你能不能帮帮我……”
云栖鹤察觉到身上一紧,是司辰欢看他出神,怕他又胡思乱想,所以再次抱住了他。
从回忆中抽身,云栖鹤将袖中的木棉花藏好了些,将脑袋搭在司辰欢肩上。
他垂眸,看着司辰欢那一截雪白的后颈皮肤,似乎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什么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小酒儿喜欢热闹,所以,这世间还是要人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