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传来呼唤。
“等一等!”
“停下!”
“阿沉!”
“徐……阿沉等一等!”
徐青沉拔腿就跑!
停下才有鬼了。
徐阿沉是谁?她不知道,她是徐长瀑!
刚刚才不欢而散,反目成仇,现在追过来还能干嘛?
当然是痛殴她,找回场子了!
徐青沉哪里会给徐鉴止这个机会,徐青沉跑得像是四条腿的兔子,拿出来候鹿山那夜被大师姐追的速度。
她在飘丝的秋雨中奔跑,身后远远缀着拎着朱红色官袍的徐鉴止,再后面还有一群看戏的郡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
“徐大人别追啦!那位表妹,别跑了!”
那位表妹,一溜烟没影了。
徐大人和一群郡官,将方圆的街道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表妹。
殊不知,那位表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青沉跑累了,直接一头钻进了一架刚刚停下的车架。
乌黑的车架,在夜色里几乎与黑夜混成一体。
淋漓的秋雨浸湿夜风与漫漫的屋檐,北地的风比南方更寒,北地的马车上常常会系铜铃,在晚风中泠泠作响。
丝丝缕缕的冷雨与夜风,会带走体表的温度。
徐青沉裹着银红色的衣裙,仗着身材灵活,从车窗翻进了那沉默的车架。
驾车的人群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路过的人会这样大胆。
车内的温度并不比外面温暖,一丝光也没有,比外面更黑。
红衣的女子掀开车窗帘,裹挟了唯一的光源,落入冰凉坚硬的车厢。
徐青沉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车内隐隐绰绰的人影,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沉默遥远。
她看不清她的脸。
那肃冷的神像,却看清了车窗下翻进来的女子。
她的面具被车帘扫得半歪,被她用手摘下,露出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
车厢内的人岿然不动,似乎丝毫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惊扰。她淡淡注视着她,仿佛注视着一只落在手边的小飞虫。
小飞虫抬起手,忽然胡乱拉住了她的手,车帘外淡淡的光,落在她脸侧。
她一手勾着面具,一手拉住她的手,倾身靠过来。
这个误入的刺客,悄然靠在她身边,低声道:“嘘,不要出声。”
阴差阳错。
那只温热的手,缠住了她的手指,微凉的秋雨覆盖在这个刺客身上,随着她的接近,比起寒凉,萧徽同先感到的是滚烫,仿佛灼烧了起来。
她微微垂下头,看向了她。
仿佛一张尘封千年的墨画,被一阵风扬起,被一只惊鸿的箭洞穿,而后水彩潋滟,瑰昳横生。
她坐在车厢之中,纹丝不动,车外安静一片。唯有细雨淅沥,夜风带动铜铃,晃动如同入梦的泠泠声,划破人间的涟漪。
徐青沉看不清这车架主人的脸,她歉意地笑笑,道:“冒昧打扰了女君,不知可否借您的宝地,避一避难?”
车帘没有阖紧,寥落的光落在她的肩头,萧徽同只觉得那光明,似乎也是滚烫的,如同她缠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