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彼此信任,商量起事情格外简单。
霍凌与廖德海定好过两日来接人,他揣着东西离开客栈,在镇子外等了等,恰好等到了陪肖明明进城卖包子的林长岁。
生意因为林长岁进山和家里收谷子停了几日,再来时好些人等着买,比预想中早了一个时辰卖完。
他们三人搭了一辆进城卖菜的驴车,到家后霍凌迫不及待地进门。
霍峰想和他说话,结果喊了两声都没把人叫住。
也不是什么急事,他懒得再追上去,喊来霍英嘱咐道:“一会儿你小叔出来,让他直接去地里找我。”
霍英答应下来,继续陪大个儿和黄芽儿扔球。
不过只有大狗在家,两个小的中午开门时跑出去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与此同时,屋里,颜祺已经拆开缝线,打开了装土的布包。
土就是土,不是多么光鲜的东西,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泥土特有的土腥味,可他的眼泪却毫无征兆地飞快涌了出来。
霍凌赶紧给他递帕子,擦了几次才算止住。
小哥儿用力吸两下鼻子,又去看另一包种子,他认出其中几种。
“如果全都倒出来,慢慢分,应当也能分开,实在分不开的就一股脑种下,等长出苗子来,是菜的就移进菜地,是花的就挪到别处。”
霍凌抬起手背贴了贴夫郎的眼睛,洇湿的睫毛为那块皮肤带来一层湿漉漉的热意。
“到时起了坟,可以把花草种去那边,年年开着,你去找爹娘说话时还能瞧一瞧。”
颜祺破涕为笑,他最后用帕子揉了揉眼。
他已经是关外赶山客的夫郎,爹娘的坟头也将立在白龙山中,过上两代人,或许就无人知晓他的来路。
可他记得,霍凌记得,孩子记得,便足够了。
——
廖德海来到下山村,在霍家吃了顿地道的关外农家菜。
席上有新宰的小公鸡配榛蘑,买来的排骨烧豆角,猪肉炖粉条,水里摸的蝲蛄直接进锅白灼,再配上颜祺拿手的凉拌老虎菜,烙的酸菜馅饼,还有其余几道家常菜,给人吃到饿着肚子来,饭后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来回溜达,才勉强消了食。
当晚直接留下住,方便一早进山,颜祺抱着孩子去和叶素萍凑合一晚,三个汉子睡一张炕。
这趟进山依旧是五人,赵辰生留下看着他老爹。
骨伤过去这么久,按理说早该长好了,但兄弟俩看出老爹偶尔行动还是不利索,一问才知他会趁着儿子进山时偷偷干重活,还嘴硬说自己扛得住。
犟种老了还是犟种,兄弟两个气得倒仰,他们好不容易拜了霍凌当师父,想着靠赶山慢慢攒钱,补上之前家里的亏空,现在却发现一时看不住,可能还没捂热乎的钱又要送给医馆。
赵辰生被激起了气性,也不一门心思惦记赶山挣钱了,他主动留在家里看管老爹行踪。
别看他年纪小,但这事上比他哥管用,嘴皮子一张,家里没人说得过他,而且到底是小儿子,难免多受些偏爱。
他料定他爹不敢真的揍自己,想揍也揍不动,再不济还能跑。
少一个赵辰生,多一个廖德海,上山的速度并没有什么变化。
路程过半,看得出廖德海累得直喘粗气,但短暂歇息后依旧能跟上。
他一路走,一路看,直说白龙山深处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这里的林子密,树很高,和关内我翻过的那些山不一样,人在其中,心胸和眼界都觉得疏阔。”
话说完,没人接茬,霍峰摸了摸鼻子道:“廖老板,什么叫疏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