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上的吃食生意果然好做,因很多人许久进城一次,不为特地买什么东西,单是为了在集上逛逛,吃点自家做不出的吃食打打牙祭。
像这五文一个的素馅饼,好吃还顶饱,说是素馅的,里面也还放了鸡蛋,比买别的东西要划算。
有些俭省的,一家三口只买上一个,大人咬上一口就算是尝过了,余下的都给孩子。
再说那鲜灵芝和生晒的天麻,一并早早没了,天麻共五串,两串卖给了镇上药铺,三串予了上次来买灵芝的廖老板。
闲聊时听他说起,自己已经收了几大麻袋的山货。
“等过了这月就该往回走,我手里还有些银钱,且再等等,好收些榛蘑和松蘑。”
蘑菇这东西其实开春后山林里零星就有了,只是大片冒出要等入秋,尤其是这两样白龙山最有名的山蘑,即榛蘑、松蘑,定是要等到七八月里的。
其余山里的蘑菇,别处也有,一旦入了关,相较而言就不那么稀少值钱。
霍凌给他包了两个馅饼,对方道过谢,复闲聊几句,互通了名姓,原来此人叫廖德海。
他得知颜祺的老家在何处,想了想道:“我来时没路过,回去时倒是会从那处走,你在那边可还有亲戚要捎带书信或是东西的,说不准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此人颇为厚道。
廖德海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假客气。
“我也不是头一遭帮人干这事,实在是就这么个性子,多少人一辈子在老家,出一趟远门不容易,而我走南闯北的,能帮一把是一把。人在外,还是要多结善因少结仇。”
但颜祺摇摇头道:“家里已没人了,都出来了,活着的也不知散去了哪里。”
“可惜了。”廖德海陪着叹了几口气。
不过颜祺还是惦念家乡的,犹豫半晌,等人都要走了,他鼓起勇气道:“廖大哥,您要是明年再出关来这里进货,路过我老家,能帮我带一捧土么?不挑是何处的,只要是土就行。”
“这有何难,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你要土做什么?”
廖德海不禁问。
托人办事,总不好说不明白,颜祺看了一眼霍凌,得了汉子认可的眼神,他抿了抿唇道:“说来不怕廖大哥笑话,我是想给我爹娘在关外立个坟,逢了日子也能有个地方磕头烧纸,想当初离乡时,他们还曾想着多年后能回乡的,将老家的土埋进去,也算是个念想。”
颜祺想给爹娘建坟的事霍凌是知道的,他们还在集上花了十个钱,找风水先生打听过,若是什么物件都没有能不能建坟,对方说可以,顺带帮他们掐算了个日子,还说到时候点穴安坟时记得寻他去。
说实话,逝者已矣,空坟一座,无非只是给活着的人留个安慰,颜祺也曾想过如此做应不应该,霍凌却说想做就做。
“你是他们的孩子,城隍庙里的道长不是说过,你在哪里祭拜都是有用的,再说也不是真的没有东西,你不是还有一套你娘缝的衣裳,用的是你爹旧衣服拆的料子,不如就把那套衣裳埋了。”
转到今日,他见了廖德海,又抑制不住地说出了心里话。
廖德海感念他的孝心,承诺道:“你放心,我年年都跑关外,到时定会给你带来。”
霍凌要拿银钱谢他,廖德海直摆手。
“都说了,我这是结善因,谈钱就俗了。”
要请他吃饭,也推说不去。
“我这馅饼刚下肚,还顶着呢,不过滋味确实不错,等我返程时,过来多买些,到时天冷了,也够吃个两三日不坏。”
颜祺立刻道:“大哥返程的路菜包在我身上,我没别的本事,做些干粮还是拿得出手的。”
不得不说,这一条着实打动了廖德海,人在行路途中,最愁的就是吃喝二字,许多开在官道旁的茶水铺皆是漫天要价的,一个糙馒头都敢要五文钱,粗茶里飘的都是碎茶梗子,淡的没有什么茶叶味了,灌一壶张口就是三文,无非是赌你不吃就得继续饿着肚子赶百里路。
霍凌也帮颜祺道:“廖大哥高义,却又不收报酬,教人如何心安,总需容我们尽尽心意。”
至此廖德海总算点了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