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节日的态度是那般相似,面对节日的状态亦是那般相同,而不过节的习惯更是一模一样,有时潘成会想两人的关系确实好像不一定要一起过节,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选项,又或许对方只是在迁就他而已,但见过过年期间的孤岛后他便再也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猜错,不只是白博不过节,连白管家和阿兰对节日的态度都和白博近乎一致,那时的他才反应过来那些一直以来的舒适感从何而来,因为孤岛里都是与他相似的人,他不会因为节日而被迫感受到旁人的喜悦或低落,不需要被旁人提醒着今天是什么日子,不需要抿着笑和人说节日快乐,更不需要承受因此带来的不适感。
他偶尔也会想对方为何和他一样,也会想到底是什么原因造就了对方拥有和他在面对节日时一样的态度,但他从未将疑惑问出口,就像对方从未问过他一般,有些事就像孤岛里的人身上所拥有的故事一样,那些事或许可以说,或许不能说,但都不是他会选择去问的。
潘成垂眸放下拭净嘴角的纸巾便抬眸去看窗外的写字楼,建筑间的缝隙里不时闪着从远处传来的光亮,白博与身边的人一样望着那点光亮不语,那张厌世脸上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只是一张自然的冷脸,只是带着些许饱餐过后的懒意与放松。
白博知道,潘成在过年期间并不会选择给自身放假,对方一直都是根据自身的情况而选择放假或休息的时间,两人即便没有聊过相关的问题他也知道对方并不需要回家过年,他们之间似乎都默契地回避着有关‘家’的话题,似关系不够亲密而无法触及私人问题,又像给彼此留去的尊重,他所给去的陪伴或许是建立在关系之上,又或许是建立在‘自己还养着个人’的意识上,有时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角色还是因为自己的私欲而选择在节日的夜晚里陪在对方身边。
白博无声地侧头看向潘成,对方随即侧头朝他抿出一个笑容,他缓缓勾笑便抬手触上对方的脸,拇指轻缓地抚过颧骨,指尖滑过耳后轻轻触上发丝。
两人对视在沉默里,相望在毫无节日气氛的便利店里,所有的情愫都藏在对方倒映着自己的双眸里,躲在皆微微勾陷的嘴角里。
便利店里的二人在对视里或勾笑或垂眸,那覆在脸侧的五指终是在轻揉过脑后的发丝后落于自身身前,两人的视线随之落在玻璃外或落在屏幕上。
便利店外的营业员在灭烟后不知枯站了多久,他在那缝隙里的亮光下转身走进便利店,但他却没像往常般径直回到柜台后,而是走向货架间。
监控里的营业员在保鲜冰箱前驻足几息便伸手拿起两盒鲜果,他转身走向收银自己给自己结了帐又无声地将拆好的鲜果轻置在二人身前的桌面上,他稍垂着脸放下一次性餐具就转身离开,潘成抿着笑朝那离开的背影轻道一声谢,眉眼间满是柔和与欣慰。
潘成转眸便拆开餐具包装,他捻着叉朝白博递去,那漂亮脸蛋随之提眉吐着询问,嘴角里是不敛的笑意。
白博垂眸稍张双唇吐出一笑便抬手接过眼前的塑料叉,两个塑料叉相继落在桌面上的鲜果里,那被切好又打包的鲜果继而落进人类的嘴里又消失在装有腐蚀性液体的胃部里。
那张漂亮脸蛋上浮现的笑意让白博的嘴角不禁勾了又勾,他的潘成似乎因为收到的善意而十分开心,哪怕这份善意是建立在不曾中断过的善意之上,对方仍会为此感到开心,亦不会因为给出的善意从未得到过反馈而选择不再给出善意,他的潘成好像十分善良,又好像十分清楚对怎样的人要给予何种尊重,他从未见过对方与那夜班营业员有过多余的交谈,亦不见那营业员有笑脸对待的时候,但对方却能一直带着笑与善意去面对。
白博不在乎那样的人,更不在乎其身上的颓废或情绪,但他却会在看到潘成的举动后选择做出与其一样的行为,他虽不会笑,但他会看到潘成的笑,那带着意外之喜的笑容让他做出了一次又一次相同的举动,他或许不会多问,不会多说,但他会看,亦会陪着对方做其想做的事情,就像对方会不多问一句就陪他做他想做的一件又一件事情。
那烈日下的球场,那深夜里的赛场,那市井里的街道,那高楼里的场所,那破旧的拳馆,那郊外的钓鱼场,那月下的码头,那无人的海边,那寂静的林间…
白博记忆里的场景处处都见过潘成不带疑问的陪伴,就像潘成记忆中的感受,处处都写满白博给他的尊重。
潘成总会想自己是何其幸运才能遇见白博,又拥有对方,拥有一个与自己这般契合的人,拥有一个不需要言语就能够洞悉他的人,他有时会想,他或许已经用尽此生剩余的运气,因为他遇见且拥有了一个自己想都不曾想过的人。
他是这般想,亦是这般说。
潘成放下手里的叉就捻起一张纸巾朝白博递去,他抿着笑轻声说道“遇见您是我最大的幸运。”
白博咬着嘴里的鲜果顿时失笑,脑袋随着吐笑而在空气里点动一下,五指随之接过潘成手里的纸巾,他一边将纸巾摊开一边叹笑道“我是不是要学会习惯?你怎么总是这么突然?”
潘成稍稍歪头无声地笑得更甚两分,当那张纸巾压上他嘴角时他的双眸顿时被眼帘藏起大半,白博挑眼看着潘成轻吐道“你就不怕我以为你在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