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悄然睁开双眼又一点点仰脸去看白博,视线里那被下巴遮去一半的脸并不影响他想注视对方的心情,他是那般想抓对方,不管是衣角还是那闭合的双眼。
对方似乎和往常并无不同,连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疲惫感都一样,但他却知那疲惫感里有一部份是因为他,从对方不让他选鞭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然给对方造成困扰。
他不止一次看见对方在止鞭后闭目许久又不愿松开鞭柄,那熟悉的鞭柄砸地声他已许久未听过。
那握鞭握得越来越紧的五指,那些落在身上的力道,那些超出的预期的痕迹都让他得知对方的变化,超出预期的痕迹能留在身上的时间更久,却也能让对方生生逼停自身的动作。
他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在对方手里会变成什么模样,但却没办法忽视自己给对方带去的困扰。
对方一直在克制自身内心里的那点嗜血,那点不应该出现在面对他时的嗜血。
他很清楚当时的对方并不在状态里,那外露的情绪并不属于身为主人时的兴奋或满足,更像身为白二少时的狠戾,对方更是清楚自身的状态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压下所有属于本能里的冲动。
当尺落在他身上时他便发现对方似乎不能完全控制住下手的力度,此前的那些克制或许已是对方竭尽全力的结果。
从鞭到尺,从尺到绳,对方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去规避自身会伤害到他的所有可能性,他不知对方在紧握五指时是如何保持理智,但也知对方不会放任自身让血染红眼,他在因对方愿意为他保持理智而感到欣喜的同时也因此感到内疚,因为对方所做的不过是因为他的一句‘时时刻刻’。
他不知他的主人为何不用最简单的方式令他的身体记住,反而在失控的边缘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其并不擅长的绳,哪怕如此他依旧被那毫无伤害性的绳破开皮肉,他的主人定是因此仍十分困扰。
潘成视线里的半张脸忽然缓慢地完全落进他眼里,那闭合的双眼随之睁开。
“在想什么?”白博轻声问道,五指随之在发间动了动。
“想您。”潘成勾着笑容应道。
“嗯?”白博划出抹浅笑问道。
“在想您为什么不选择在我身上留下点什么。”潘成缓声说道。
“你想吗?”白博勾了勾唇吐道。
想吗?
潘成不禁呆楞一息,他只知接受,并不知索取,他能接受白博在他身上留下的一切,包括永久性的印记,但印记是赏不是罚,他不该主动讨要的。
他只知这是最简单的方式,这能让对方在满足他的需求的同时不必再接受由他的身体所带来的刺激,不必再与自身的本能抗衡,不必再苦苦忍下那些不该出现的冲动。
潘成思索的出发点完全基于身为奴隶的修养,听话、懂事早已被他刻进骨里,他却忘了思考自己是否想要这份印记,忘了自己曾拒绝过多少次这样的要求。
潘成眼下的反应无疑是给出答案,白博似毫不意外般勾了勾笑便吐息轻声道“没确定好自己的想法就敢开口问,是蠢还是傻?”
潘成似不在意般合眸笑了笑说道“是诚实。”
白博不禁合眸吐笑,他揉了揉潘成的后脑柔声说道“我不需要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你早就已经记住我了,你记不住其他人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你记住。”他说着就弯腰挑起被银镯束缚的手腕,指尖陷在细小的空隙里的缓缓滑动。
“就算没有任何外物,你也忘不掉我。”白博继而说道,双眼随之对上那双眸。
视线缠绕在空气里,没有任何阻挡亦无半分掩藏。
潘成看得清那份笃定,白博亦看得见那份肯定。
潘成自是清楚对方的那份笃定源自哪里,烙在心里印在身体里的东西往往比嵌在身上的外物更令人挥之不去,外物永远有办法摘除,伤口永远有办法缝合,印记永远有办法磨灭,而那些随着年月被人一点点凿进血肉里的东西永远没办法被移除,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让对方一点点凿进他血肉里的。
潘成合了合眸露出笑容,白博垂眸抬身轻吐道“你不需要再想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潘成夹着笑连连点头应声,脑袋缓缓蹭上白博的大腿。
此前的潘成并未想过若日后失去白博他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往独身的状态,但眼下的他却能肯定自己不能,因为他已变成一个有他人痕迹的奴隶,变成一个忘不却某人的奴隶。
他的贪心被满足,他的顾虑被照顾,那不在他身上嵌下任何外物的决定是一种温柔,亦是一种残忍,对方和其他人一样既温柔又残忍,这份让他忘不掉的残忍远比那些不愿被他记住的残忍来得更令他欣喜。
“这么开心?”白博似失笑般吐道。
潘成蹭过白博的大腿点头应去一声又仰脸去看对方,脸上的笑意依旧半分不减,他笑着说道“您是我生命里最大的惊喜。”
白博似被逗笑般侧眸吐笑,连双眼都随之闭合,脸上的笑意伴着无奈掺着宠溺。
潘成半合着双眼夹笑轻问道“主人,我可以抱您吗?”
白博合了合眸便将潘成抱在身上,双手惯性地揽住对方的腰抚上其后颈,当潘成抱住他肩背时他就听到耳边传来带有心疼的语调。
“主人,我不贪心了,您不要再为难自己。”潘成贴着白博低声喃道。
那置于潘成后颈上的五指随之动了动指尖,五指顺着脊椎缓缓落于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