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和一个根本不会下围棋的漠北汉子下棋,又不能明着赢过去,卢蕤只能往死处下,装作是个外行人,实在太过痛苦。
为了增加贺若绰下棋的愉悦心情,卢蕤甚至还提出要赌钱,一局一匹缎子,几天下去,他亏损五十匹,冯碧梧不禁觉得这少主真是个一掷千金的败家子。
厉白杨则表示:什么,一匹缎子很值钱吗?我当年扔了不下百匹……
今日卢蕤抱着棋盘和棋奁,继续做贺若绰的棋友。冯碧梧想拦住他,但想了想……少主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少主。”去牙帐的路上,冯碧梧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打算哄骗贺若绰到什么时候?许枫桥估计不日就能到达。”
卢蕤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硬生生撕成两半,“扮猪吃老虎……只能这么做啦。贺若绰就是为了试探,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的能力。只是为啥偏偏是围棋,要是樗蒲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我还真不擅长。棋下成那样,真是无颜见老师。”
冯碧梧:……
“对了,你说许帅快到了?让他千万别现身,我在贺若部外给他准备了住处,他回来的消息千万不能告诉叱罗碧。”
“嗯,去的时候就派人告诉过。”
他们穿过忙碌人群,见一群人正将肥滚滚的绵羊捆缚起来,往羊角上扎了朵花,每个人都笑意盈盈,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是祝祷大会的彩头,过几天就是了。”冯碧梧解释着。
“祝祷大会?”卢蕤听姚霁青提起过,“是漠北庆贺丰收的节日吗?”
“差不多吧……祝祷大会会有一群健壮男子比拼,包括摔跤、射箭和骑马等。他们会先在羊群里挑选,选出最好看的、最肥美的,连着金腰带,一齐作为彩头。这是草原男儿至高无上的荣耀,你可以理解为——考中进士。”
卢蕤这下恍然大悟,“那檀石肯定跃跃欲试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好胜心强。”
二人走到牙帐前,冯碧梧逡巡不肯离去,想了想,又拉住卢蕤的手腕。
“卢先生,你谁也不想辜负,但我说真的,你这样的,人家不一定会对你好。其实你杀了贺若檀石又能如何?没人会怪你。”
“檀石最近是做了什么?你这么想杀他。”
冯碧梧千言万语不敢说出口,贺若檀石对卢蕤没有杀心是真,但许枫桥想成事,就必须把贺若绰的后路斩断,不然贺若檀石的顺位永远在“贺若斛瑟”之前。
“我只是想帮你。如果是主上,他会毫不犹豫,杀了贺若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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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苇,t攻f受;哥嫂,f攻t受,不变的是爱老婆的那颗心。
无妻徒刑真残忍,是不是啊段侍御?
第90章90前夕
“你让我好好想想吧。”卢蕤夹紧腋下的棋盘,双手棋奁里的玲珑棋子噼啪响着,“杀他,对我来说还是挺难接受的。”
“这世上很多道理都说不通,佛法劝人戒杀,但一辈子行善不提屠刀的人偏偏没有好下场,柳令公的夫人你知道吗?她什么也没做,就因为江陵那档子事……”
冯碧梧忽然闭口。
“江陵?”卢蕤追问,“你真的是江陵人?”
“对,我就是冯韶的宗族子弟。你以为我应该恨主上,其实我根本不恨。冯韶有野心,好处我没沾上一点儿,临了了诛三族差点也死在江陵。而柳夫人,算是被殃及的池鱼——她看见尸骸遍野,把过错都归咎于自己,结果心力交瘁郁郁而终。没人怪她!只是她自苦罢了。”
卢蕤细细查看过这封卷宗,柳夫人当初确实只身来到江陵。
潜渊卫查案子,查出冯韶和柳夫人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私下往来的信件。
即使后来那些往来的信是伪造的,对柳夫人而言,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渐渐枯槁下去。
因此冯碧梧看来,柳夫人什么都没做,一群野心家争来夺去,让一个女子积劳成疾,明明也没人说柳夫人是红颜祸水。
正如同现在,卢蕤被纠缠进来,各方势力都想把他抓过去据为己用,使手段动嘴皮子,为了自保杀个人怎么了!
好人就注定被人欺负,就注定自苦?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要轻举妄动。”卢蕤底线明确,“如果是两年前,我可能支持你,会下杀手。但现在,我不会同意。”
冯碧梧也没办法,萧恪临走前千言万语告诉他一定要听卢蕤的。
“贺若狼主就给咱们吃闭门羹么……”卢蕤望着紧闭的牙帐,噤了声。
猞猁走来走去,优雅地挪着步子,耳朵上一撮黑毛时不时晃动着,小短尾巴末端也是黑的,自然垂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