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蕤转而言他,“你当初因为什么下山的?和封三当家闹得不愉快?”
“都是往事了,她把刀法给了霍平楚,得了霍平楚的重用。这么做,就是为了待在山上不嫁人,同时她武功也不低,还能镇得住一些神武军的孑遗——神武军有一部分,就在山上。”
同样的问题,卢蕤又问:“你没想过重建神武军?”
“我哪来的力量?袁舒啸都不敢。不是,你一直问我这个问题,下一个,我不想回答。”
“刀法给了霍平楚,那她相当于背叛了师门?所以你因为这个生气。”
“不是这个……”许枫桥压低了声音,“师父死的时候,把军籍账册和军法给了袁舒啸,袁舒啸说,师父他老人家要传给我刀法。”
“刀法为何封兰桡手中?”
许枫桥头更低了,“我负气出走,回来后,师父自刎,刀法不知下落。后来霍平楚邀我落草,我无处可去又不想找燕王,一气之下就来霍家寨,结果在霍平楚桌子上发现了那本刀法。”
“我问封兰桡,她骂了我一顿,说自己亲眼送走师父,先受了刀法。见我负气轻浮,不配练古雪刀法,交给霍平楚反而正好。”
“那时候我忍了下去,最终让我决定下山的,还是霍平楚。他这人胃口很大,买地养兵修坞堡,跟个土皇帝似的。我生了退意,正好官府找到了我弟,就顺势下山了。”
卢蕤掐指算了算,许枫桥落草其实没多长时间,发现道不同之后,就毅然下山,没一丝留恋。神武军有的跟他,如武淮沙,但大多数还是留在霍家寨,不愿跟他。
很简单,众人眼里反复无定的许枫桥,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将,他们也不会唯许枫桥马首是瞻。
实际上许枫桥是及时抽身下贼船。
“你没想过告诉官府?”卢蕤问。
“告诉官府又能如何?土匪这玩意儿吧,聪明的,跟官府早就打了招呼,大家相安无事,谁也别惹谁,你来我往打打太极,往功劳簿记一笔,刺史升任回京,凑合凑合就罢了。”
“所以你是说,我不该存剿匪的心。”
聊到自己擅长的,许枫桥习惯性地叉腰,“就像一座雪山,本来安安静静,你非要吼一嗓子,结果,雪崩了,自己也埋在雪里头。我是真不明白,你做好了,好处也不是你的,是赵崇约的。你要立功,立功也有很多办法啊,又不是非得这一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是孔目官,想入流,就必须拿无可非议的功绩来证明自己。”
真够狠的。
若说在此之前许枫桥还存了劝退卢蕤的心思,到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
卢蕤比他想象的聪明,临危不乱,甚至能即时想出措辞,引诱对方听自己的话。
要是神武军还在,他肯定能当个军师,再不济也是长史。
他们走着,遇见了巡逻的小兵。“许帅!”小兵一身红袍,系着豹皮捍腰,头戴笠帽,扛着长枪,跑上前来,“我不是做梦吧?三当家知道你来了嘛!我去告诉三当家,她肯定很高兴!”
小兵不明就里,以为当初封兰桡和许枫桥大吵一架红着眼眶是因为剖心自陈被拒,现在许枫桥以来,三当家应该高兴,重结旧姻缘才是。
许枫桥拉住了他,“我们就是从积雪院出来的。”
“这……许帅啊,你是不是还没成婚呢。我告诉你啊,这三当家等你很久了,可不能一直拖啊。你也不能那么直,女人啊,得哄着。三当家那么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
许枫桥:……
“许帅,你今年虚岁也二十五了,本命年,还不结婚?不能因为家里没人催就不操心这终身大事。虽然你在云台院没待多久,但弟兄们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我们都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能入得你的眼。”
许枫桥幽幽侧过眸,用常人难以察觉到的声音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不解释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