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中明摇了摇了头,说道:“也真是奇怪,明明进了婺源,怎么就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呢?”
胡德谦说道:“得细心去找!说不定他们就躲在县城的哪个角落里!”
罗中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倒提醒了我。我只顾在下面找,居然忘记了县城里,我今天晚上就来个全城搜查!”他拱了一下手:“胡会长,回见!”
胡旺财带着那两个家丁追上来,一把扯住马缰,说道:“老爷,你走慢点。我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这大雪天的,又没个火把,万一你不小心摔着了,我们可吃罪不起呀!”
胡德谦对胡旺财说道:“胡管家,你牵着缰绳走,小心点就是!”
胡旺财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缰绳,走在最前面。
一行四人出了县城往西走,来到距离县城七里地的一个小亭子。胡旺财指着亭子左边山坡下那几间房屋说道:“老爷,前阵子我带外甥来找游瞎子排八字的时候,听他说,今年婺源要死很多人。要不,我们去找他给看看!”
胡德谦的心弦一动,想起了那首童谣。
游瞎子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相面先生,据说是何半仙的徒孙。两眼虽然瞎了,可排八字算命,只要报上的生辰准确,定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最出名的一次,是算准了前任县长孟如光的死。孟如光是从修水县那边调来的,上任几年,不顾婺源百姓的死活,只顾拼命捞钱,弄得天怒人怨。县里的几个乡绅联名到上面去告,不但没告得下,他反而升了官,说是要调到九江去当行署专员。有一个乡绅弄来了孟如光的生辰八字,想问问游瞎子,孟如光的时运如何。
哪知道游瞎子把八字一排,说这个人命中犯煞,祖荫不够,不过十天定遭横死。那乡绅当然不信,走的时候连卦金都没有给。孟如光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派人把游瞎子抓了起来,说他妖言惑众。但孟如光心里也怕,整天躲在县政府里,哪里都不去。从街上找来两个妓女,天天陪着喝酒享乐。只等熬过这十天,打算把游瞎子游街示众后枪毙,以解心头之恨。
好容易熬到第九天,浮梁县的县长突然来访,商量与婺源县联手“剿匪”的事宜。当天晚上,孟如光喝多了酒,由两个妓女扶着上楼的时候,不慎一脚踏空,三个人一同从楼上滚下来。若在平时,从楼上滚下来,大不了摔个骨折什么的。可偏偏那天不知道什么人在楼梯下放了一个马扎,孟如光一头撞在马扎的边角上,当场就死了。那两个妓女倒是没事,不过后来被警察局局长罗中明以“意图谋害县长”的罪名枪毙了。
孟如光一死,游瞎子顿时名声大振。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从牢里放了出来。那个没给卦金的乡绅,带着两百大洋和一担子花红,亲自到牢门口迎接,鞭炮从县城一直放到七里亭。
游瞎子能说出那样的话,莫不是早就算到了什么?想到这里,胡德谦说道:“只怕这时候他早就睡了!”
胡旺财说道:“老爷找他,那是给他面子!”
四个人出了亭子,沿着亭子边的一条小路往下走。没走多久,就来到一座青砖碧瓦的大屋前。周围几栋房子早已黑灯瞎火,唯独这栋屋子里面透出灯光。都这么晚了,游瞎子还没睡么?
胡旺财纳闷,正要上前敲门,却见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一个举着美孚灯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他认出这人是游瞎子的小儿子游勇庆,忙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呀?”
游勇庆说道:“父亲说今天晚上有贵客来访,要我一直等着!”
胡德谦一听这话,忙下马躬身道:“麻烦你回禀游先生,就说我胡德谦深夜冒昧来访,还请他见谅!”
游勇庆笑道:“外面雪大,快点进来,说那些客套话做什么?”
几个人随游勇庆进了院门,一个家丁把马系在院内的马槽边。过了天井,来到堂屋里,顿时令人感到一阵暖意。
堂屋里生了一盆火,上首八仙桌上,放着一盏美孚灯。一个戴着棉帽、穿着棉大褂的老头子,正坐在火盆前的躺椅上。
游勇庆给几个人倒了热茶,胡旺财等人忙着烘烤衣服——他们三个人在路上摔了好几跤,浑身都是泥水,围着火盆烘烤。
胡德谦上前几步,拱手道:“胡德谦深夜冒昧来访,还请先生多多见谅!先生不愧是高人,算准今晚……”
游瞎子干咳了几声,说道:“你来找我,究竟想知道什么?”
胡德谦再次拱手道:“我胡德谦生于考水,是光绪七年六月十二日卯时所生,今年虚岁六十有五,还请先生给我算算。”
游瞎子低声说道:“你这命还用得着我算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积德行善之人,福佑子孙呀!”
胡德谦说道:“我想起儿时何半仙留下的童谣,里面有婺源二字,还请先生指点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