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忠仍不答应。
他隐隐然觉得“拼”他会死得更惨。他说不出理由来,只是多年的江湖经验教他预想到这下场,于是他在搓完圆仔汤后立即打电话约了他的老同学刁侯。
在他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内,俟刁侯一进来,他便锁起了门,足见他的慎重。
在他背椅后头的整片落地窗外夕阳如血;他的心亦如被刀割裂般淌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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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学紧救我!”他快掉出眼泪来。
刁侯毕竟是个调查老手,焉有看不出他的窘境?他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来临了,便好整以暇地问道:“莫急,忠大的,有啥米代志?”
“阮的江山不保了。”阿忠近乎哭腔的声调,有些滑稽:“今仔日搓圆仔汤,拢是烂肚大仔在那发号施令。你叫我「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搁观下去我就输了了了。”
“的确,你的处境我料得到。”刁侯望着夕阳思考了一会:“老的这一招真是厉害,逼你走绝路还杀人不用刀,明知是陷阱又不能不往下跳,可就难了。”
“赶紧替阮找一条路,莫搁讲这。”阿忠急于抓一根浮木,再听不下别的了。
刁侯不得不掏出烟来吸了,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映染了一身金黄|色。
一根烟吸完,他有了主张,简直可媲美曹植的七步诗。他这回到阿忠对面坐下后道:“王老头要打击的主要目标绝对不是你,若是你,他不必大费周章冒这么大风险去跟敌人接触,对不对?”
“对、对。”阿忠还能说“不对”吗?
“那我们来分析一下,他的目标在哪里呢?”
“伊曾经要我将这次图书馆工程的水电部分让给小阿姨陈秋香的亲戚,有关系呒?”
“啊哈”刁侯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根本视这项工程为牺牲打,让敌对阵营「鼎王」去搓,再要求烂肚大仔依然把水电工程让给小阿姨,是不是这样?”
“对、对。”阿忠亦拍桌说:“水电工程确实是让给小阿姨伊的亲戚。”
“一切难逃我法眼。”他指指自已细小的眼睛后续道:“老头子主要的目标是小阿姨,或许还有张静波立委,因为他俩人是一路的且都威胁到他女儿王娟的政治生命,至少也阻挡了他女儿的政治前途,所以他必须设法铲除。你应该知道,张静波这一派在地方上一向以清廉着称,如果被民众知道有包工程这种事,谁还会相信他们?老头子先放一条线给她,再设法让媒体炒作,不用多久小阿姨就是昔日的人物了。至于你,忠大的,老头子所有不清不白的事情你知道得最清楚,为了没有后顾之忧,他正好藉这个事件一并砍掉你。这是典型的一石二鸟之计呀!”
这一番话听得阿忠傻住了,一生中他在江湖上厮厮杀杀直来直往,可从未有过这种斗争的经验;有关于动手动脚的事情他知道,就是这般动脑的事他很少用过,所以复杂的程度几乎令他脑浆迸裂了。
“搁来呢?我要安怎?”他只能继续问下去。
“王老头本来是你的靠山对不对?”他没等对方答覆便续道:“现任他抛弃你,你是否还要找一个靠山?否则你怎么生存下去?”
“我要靠谁?”他问。
“老头子的对手呀!”刁侯诡异地笑出声来:“他能出卖你,难道你不能出卖他?老头子的政敌多得是,虽然张静波是他一手拉拨起来的政治人物,但他连张静波的女弟子小阿姨都敢打,可见他们之间也是有冲突的,那你何不利用这种矛盾渗透到张那边呢?另外找一个政治靠山嘛,大家一起来玩。”
“我不懂这”他呐呐地道。
“没要紧,我就是你的军师。”刁侯呵呵笑起来:“咱先跟小阿姨接头,伊一定有兴趣,搁来!就联手给老头子死。”
“小阿姨会跟咱合作?”
“试试看就知。”
11在阿忠找刁侯研究案情之后,张静波也没闲着,他约了小阿姨陈秋香见面了,当然又是在他的别墅内密谈。
“这件工程愈来愈诡异了。”小阿姨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道:“早上我才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他说他是老头子的合伙人,想要跟我谈一谈。”
“一定是阿忠。”静波毫不考虑地说:“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已经被老头子找人取代了,而且对方就是他的表哥,显然老头子想一举击垮他,所以他急于拉盟友。”
“你倒是人在台北,能知故乡事啊!”小阿姨有心调侃他:“看样子我若想从你这边套消息,还得施展美人计罗!”
“那我可是来者不拒。”张静波口里这么说,手却一挥道:“对啦!要死也不该死在床上,谈正事吧!”
“阿忠放给我一个消息以示诚意。他说,老头子现在和「鼎王」的人挂勾了,而且还要求对方继续放生意给我亲家,这么一来,如果他有心把这件事情弊案抖出来,我岂不是死得很难看,反而他倒一点牵连都没?”
“事实是如此。”张立委毫不犹豫地问道:“奶的确是在危险边缘。”
“现在还能抽手吗?”
“「鼎王」已经标下图书馆工程了,而且和贵亲戚正式签了约,奶已经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