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偷袭者一击不中,身形异常灵活地在水中一扭,如同滑溜的泥鳅,再次隐入浑浊的水幕,伺机而动。石憨心中凛然,知道水下缠斗凶险万分,必须尽快脱身!他不再恋战,双脚猛蹬水底一块沉船的硬物,借力上浮,同时手中枣木棍奋力搅动水流,制造混乱!
哗啦!
石憨的头颅猛地冲破水面!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带着焦油和血腥味的空气,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泥水。肋下的伤口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痛得他眼前发黑。
“石憨!”小船上的李璃雪和如兰看到他浮出,又看到他肋下晕开的血色,同时惊呼!
“水下有…”石憨喘息着喊道,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瞥见小船侧后方浑浊的水面下,一道迅疾的水线正笔直地朝着小船船底射来!
“小心船底!”石憨厉声大吼,同时猛地将手中的枣木棍朝着那道水线前方奋力掷出!棍头磁石带着破水声沉入河中。
几乎在同时!
轰!
一声闷响从小船底部传来!船身剧震!仿佛被巨大的水锤狠狠砸中!船底木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
冰冷的河水如同喷泉般从破口处汹涌灌入!
“船被凿了!”船夫魂飞魄散!
小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下沉!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脚踝!
“弃船!”石憨当机立断,一边奋力向小船游来,一边大吼。
李璃雪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吓傻的船夫后领,脚尖在迅速下沉的船帮上一点,施展轻功,如同轻盈的雨燕,提着船夫掠向最近的一片漂浮的厚实船板碎片。如兰则怒吼一声,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脚狠狠一蹬即将没入水中的船舷,庞大的身躯竟如同炮弹般射向另一块较大的漂浮物,稳稳落在上面。
哗啦!
乌篷小船彻底沉入浑浊的汴河,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漂浮的杂物。
石憨游到李璃雪所在的船板旁,被她伸手拉了上去。
船板不大,勉强承载三人,吃水极深,随着水流起伏摇晃。如兰也奋力划水靠拢过来。
“人呢?”如兰环顾浑浊的水面,双目喷火,搜寻着偷袭者的踪迹。
“在水下!不止一个!”石憨捂着肋下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浑浊的河水。他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动荡的水面。几道模糊的黑影在水下若隐若现,如同伺机而动的鲨鱼。
李璃雪脸色苍白,她不会水,方才全凭轻功脱险,此刻站在摇晃的船板上,全靠石憨扶着才稳住身形。她的目光却异常沉静,越过水面,望向远处河岸。那里,一片茂密的芦苇荡边缘,几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将最后几个木箱搬上几辆蒙着油布的骡车!
正是之前消失的军械!其中一人,身形矮胖,穿着绸缎便服,正焦急地指挥着,赫然是汴州漕运分司主簿王有德!
“他们要跑!”李璃雪急道。岸上骡车已经装好,车夫扬起了鞭子!
“跑不了!”石憨眼中厉芒一闪。他猛地扯下腰间系着的长绳——绳子的另一端,还连着沉入水下的枣木棍和磁石!他迅速将绳子在手臂上缠绕几圈,扎紧,然后对着如兰吼道:“如兰!送我过去!岸边!快!”
如兰瞬间会意!她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如铁,双脚在漂浮的船板上猛地一踏,借着船板下沉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强弓射出的巨箭,朝着河岸方向爆射而出!人在空中,她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一把抓住了石憨缠绕绳索的手臂!
呼——!
石憨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身体瞬间离水腾空!如兰这爆发性的投掷,竟将他如同人形炮弹般,朝着数十丈外的河岸芦苇荡,狠狠甩了过去!
岸上,王有德正擦着额头的冷汗,催促车夫:“快!快走!离开这鬼地…”话音未落,他惊骇欲绝地看到,一个湿淋淋、浑身是血、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
轰!
石憨重重砸落在骡车前!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几步才站稳,脚下的泥地被踩出深坑。他浑身滴着浑浊的河水,肋下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死死盯住了吓得魂飞魄散的王有德!手中的长绳绷得笔直,另一端没入河中,仿佛攥着一条无形的蛟龙!
“王主簿,”石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河水冲刷不去的血腥气,“这么急,要去哪儿销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