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俯下身来,雪域高原像是立于一棵大树之巅。
徐久远看着远处的雪山离自己越来越近。
云朵的颜色极白,似乎不溶于头顶这蓝湛湛的天空,徐久远依旧站立着。
仿佛他和这满目的奇异的雪域高原就有了断断续续的联系。
雪花的活动范围,被局限于这苍茫茫的天地之中。
徐久远提前使劲捂住胸口,眼泪蓄势待发。
那是被冰冷的雪花,被冰冷的空气所揉捏过后的感觉。
几天前,徐久远辞别了次旺拉姆他们。
独自一人继续踏上了旅程。
次旺拉姆他们明白徐久远这样的选择,
因为在他们所生活的世界里,有着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
全是靠着心中虔诚的信仰,从自己的家门口出来,一路三跪九拜的走来。
沿途路过寒冷无比的雪域空气,路过必须以漫长的时间才得以通过的高原草旬,走向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现在徐久远躺在厚厚的雪层上,对望着一路陪伴着他走来的老马。
彼此顾虑的眼神,映射在彼此的眼睛里。
哦!那一瞬间,徐久远从老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所处的冰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那厚厚的雪层之下是幼嫩幼嫩的幼苗正在生长发芽。
风和雪花几次争吵过后,化为纯净的细碎的雪屑浮在地面上。
徐久远逐渐熟悉了雪域高原的鸟儿。
即使在这粮食短缺的雪域,那些鸟儿依旧抚摸着暴风雪一般,那留在身上的疤痕。
依旧对着这残酷的大自然而发出无声无息的抗争。
夜晚渐渐到临,徐久远也慢慢的在自己挖出来的雪窝子里熟睡过去。
最是冬阳暖岁余,郊原信步足心舒。
很多时间,徐久远会突兀地醒来,像今夜。
“我总是从时间的一个端点到达另一个端点。”
徐久远望着头顶漫天的繁星,竟不自觉的喃喃细语。
雪窝子外面的天空依旧在飘荡着雪花,被冷冽刺骨的风粉碎,化为一丝丝带着冰冷的寒意的冰丝降临在雪地之上。
一只黑色的小虫从雪层间的缝隙间挤进徐久远挖的雪窝子来。
徐久远转动了身子,望向这只不知名的小小的虫子,
“它和我一样,应该都需要来自体外的能量。”
“那些难以抗拒的,那些食物的或者诗歌的。”
徐久远想起了很久远很久远的小时候,那时,他有一群亲切的亲人,一群永永远远在为徐久远生起温暖的篝火的人。
他们的存在像过去的飘飘荡荡的雪花,在徐久远不长的生命里一直一直闪烁。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徐久远真切的想起来了自己小学的数学老师。
他最早教会了徐久远加法。
教会了徐久远用他贫瘠的想象力,相加出过春天,荷尔蒙,甚至爱情。
只是如今,相加的结果却越来越少。
一如今夜,外面的喧嚣早已褪去。
只有徐久远一个人,还有这只不知名的小虫。
陪伴着这夜凉如水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