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分类方法源自《辉光录》对术者的“职业规划”。据作者张某描述,修习无形之术者需要“外修准则,内修命格,中修人事,方可成就大功业。”
“准则”,这个神秘学的入门级词汇意味着对于性相之力的发掘,它于西蒙斯来言还十分陌生。在读过《辉光录》之后,他可以确定,自己已经翻越了名为凡人的桎梏,正式踏入了神秘学的领域。然而……比起真正的术者,西蒙斯还差得远。
修习无形之术之路,大致可分为九层。西蒙斯毫不介意地将自己放在了第一层,即“准则一”的位置上。
借用《辉光录》中的一句话:“无论身怀何种性相,处于准则一者,身负奇术却无用场,反被知识所累。”
听起来很尴尬,但这确实是西蒙斯当前的处境。
西蒙斯顿时产生了一个惭愧的想法:如果《辉光录》的作者张某得知自己的心血之作被自己撕了个一干二净,他会不会气得从坟墓中尸变暴起?
若是他还活着,来向自己寻仇……自己能不能从那身负准则三“赤杯”性相之人手中幸存?
摇了摇头,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休说远在天边的张某,就连眼前的安德鲁·费曼也足够西蒙斯喝一壶了。
若是要摆脱准则一,便只有一种方法:选择一种性相,加以修炼。
九种性相中,西蒙斯仅仅被动地见识过“赤杯”的手段。至于其他的性相的术者都有何能力,如何修炼……他皆是一无所知。
西蒙斯抬手将一张写着“书店”的纸片贴在“准则”之下,绕着它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如果想要了解更多关于无形之术的知识,书店就是他唯一的途径。
但话说回来,无形之术并非西蒙斯眼下最为紧急的事项。他本以为《辉光录》中存在着与费曼对抗的方法……却不知成想,他越是研习无形之术,越是了解到自己所知甚少。
如果不能解决费曼……无形之术对西蒙斯来说就只是负担罢了,他对此并无太大的兴趣。
西蒙斯挑挑眉毛,将视线从“准则”上移开,放在了第二块区域“命格”上。
“命格”一词,在另一个世界是给卜算命理者用于测算气运之用的。而在这里,命格被《辉光录》再度提起,它同样象征着术者自身的属性,只是没有了玄之又玄的佛道之理,有的只是对于学习无形之术者最重要的三项能力:
健康,理性,与激情。
盯着这三张纸片,西蒙斯陷入了沉思。
这三样东西虽然不在九阶准则的神秘学之列,却在《辉光录》中被作者反复提起。西蒙斯能够感受到字里行间中,作者张某那东方人特有的勤勉与踏实。想必他作为一个修习无形之术者,一定是意识到了回归基本功的重要性。
健康自不必多说。无论是谁,只要没有了健康,也必定是身死道消的结局。西蒙斯在这方面毫无造诣可言,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强壮的成年女性(没错,我们都知道那是谁)。
而激情嘛……张某提到过,在公国的另一头,曾有一位艺术家以澎湃的激情绘制油画,以此作为媒介打开了死后世界的通路……当然这只是传闻,西蒙斯对此不甚相信。
最后,理性……理解与文明的基石。
随着方司陆的馈赠,西蒙斯感觉到了灵魂中爆开的理性之光。他的头脑从未运行得如此顺畅,思维从未如此迅捷,一切问题与困难在卓绝的理性面前迎刃而解,如同入锅的黄油般溶解消散。
这种感觉好极了。
但……有这么一个问题,哪怕是方司陆卓越的理性也无法解决,那就是板子上的最后一项,人事。
人事一词很好理解,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在比肩神明之前,术者也免不了社交应酬,拉帮结派。某种意义上,人事这种能力,比起难以提升的奇术要有用的多,费曼和他的教派就是最好的例子。
板子上星罗棋布般分布着几十张纸片,上书与西蒙斯多少有过交集的男男女女:伊芙,白发书店老板,海顿小姐,有过几面之缘的同事和朋友……
当然,一个人肯定少不了:安德鲁·费曼。
这个该死的邪教头子就被钉在板子的正当中,旁边是他更加该死的帮凶安琪儿。仅仅看着他俩的名字,西蒙斯便能想象出他俩丑恶的面容。
前者是个虚伪肮脏的疯子,后者是个残忍嗜血的杀手。西蒙斯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足以证实他们的巨大威胁。
西蒙斯大可以尝试向当局举报费曼和他的邪恶组织,或者干脆趁着夜色乘蒸汽火车出逃外地。但他却解决不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该死的,对血肉的变态欲望。
哪怕邪教不再是威胁,这种欲望也会成为挡在他回归日常生活道路上的一大阻碍。
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一个计划,一套说辞,已然酝酿在他的唇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