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广阳公主被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扶起来,发髻散乱,满身尘土,满脸怒容。
她甩手就给了季砚临一个响亮的耳光,力道之大,打得他偏过头去。
“以下犯上,谁给你的狗胆!”
公主的声音冰冷,再不见方才的慵懒娇媚。
季砚临舌尖尝到血腥味,却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动,“公主明鉴,实非臣……”
话音还未落,又一耳光落在他脸上,“还敢说不是你?!
本宫亲眼所见!”
季砚临紧紧咬牙。
失策了。
正在这时,内侍们惊慌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柳公子受伤了!”
广阳公主这才丢下季砚临心疼地朝柳子安走去,“子安,你怎么样?”
季砚临透过眼角的余光,看见柳子安被公主抱在怀中,额头被磕破了,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明明狼狈不堪,却仍保持着那副清冷姿态,甚至对着公主微微摇头,似是在为季砚临求情。
又不知说了什么,公主冷冷地看了季砚临一眼,吩咐内侍背起柳子安,送往殿内,唤太医。
无人理会季砚临。
“殿下!
公主殿下,臣有话要说!”
季砚临追了几步,却没追上。
挨了公主两巴掌,虽然没有受到追究,但送他回去的内侍脸上却没好脸色。
“季公子,不是咱家说,您这争宠的手段也未免太过不上台面。
那柳公子是殿下如今的心头肉,你这般害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季砚临看着那内侍不可一世的嘴脸,心中怒极,“什么争宠?季某不过是有要事禀告公主!”
那内侍冷笑一声,“既入了公主府的后院,就别当自己是昔日的锦衣侯了!”
内侍走后,季砚临饥肠辘辘,等了一晚上也不见有人送饭来,只得将前两日剩下的长了毛的点心吃了。
到了第二日,他越发饥饿,初时还能忍受,很快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起初只是指尖微微发颤,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
他以为是饿得狠了,将最后半块霉变的糕点塞入口中。
可那发霉的甜味刚滑入喉咙,一阵剧烈的痉挛突然从脊背窜上来,仿佛有千万只毒蚁突然钻进了骨髓,在每一寸骨缝里疯狂啃噬。
他猛地跪倒在地,蜷缩着身子,十指痉挛,裹手的白布被扯得稀烂,露出下面溃烂的伤口。
可此刻连这疼痛都成了救赎,至少能暂时压过体内那种蚀骨钻心的痒痛。
“酒……给我酒……”
他哆嗦着爬向案几,那里曾经每日都摆着公主赏的梨花酿。
可如今案上空空如也,只剩一个残留酒渍的玉壶。
季砚临踉踉跄跄地扑过去,颤抖着将壶口对准嘴唇,拼命舔舐壶壁上那点残酒。
微薄的液体滑过喉管,竟让他浑身战栗着涌出泪来。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每次饮完公主赐下的梨花酿,那浑身暖洋洋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不是因为酒好,而是酒里有东西。
他颤抖着手揭开酒壶的盖子,闭上眼睛深深嗅去,竟然嗅到了长生散的气息。
他瞬间想到了前世薛晗的惨状。
恐惧在那一刻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