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深秋的凉意,掠过“澜庭”江景餐厅的落地窗时,被室内暖黄的灯光滤去了寒冽。李默替林溪拉开餐椅,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那里还戴着去年婚礼上的细银镯子,是他用第一笔创业盈利买的,此刻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家餐厅的主厨是米其林出身,听说招牌的黑松露牛排很合你口味。”
林溪笑着坐下,浅灰色的针织裙衬得她肤色愈发通透。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发梢别着的珍珠发卡还是女儿念念上周画的“妈妈专属”,用彩绳缠了圈,歪歪扭扭却透着稚气。“你倒是有心,还记得我上次随口提的一句。”
窗外的江景正渐入佳境。远处的跨江大桥亮起点点灯火,像条发光的丝带横亘在墨色的江面上;近处的游船驶过,浪花拍打着堤岸,传来细碎的声响。餐桌上的水晶花瓶插着两支白玫瑰,是林溪最爱的花,花瓣上还凝着水珠,想必是李默特意交代的。
服务生递上菜单时,李默的目光落在林溪握着笔的手上——指节处有块淡淡的浅疤,是去年平台上线前熬通宵改代码,被碎玻璃划到的。他喉结动了动,突然开口:“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拿着笔记本电脑,站在孵化器的走廊里,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林溪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眼底瞬间漫起笑意:“当然记得。那天你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攥着份皱巴巴的商业计划书,我问你‘蜂鸟快送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你紧张得打翻了我的水杯。”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李默刚从物流公司离职,揣着全部积蓄想创业,在孵化器蹲了三天,才等到负责对接的林溪。她穿件白衬衫、牛仔裤,扎着高马尾,却比很多西装革履的投资人更犀利。“你当时脸都红了,慌忙用纸巾擦我裤子上的水渍,嘴里念叨着‘我赔你新的’,其实我那裤子才五十块钱。”
李默也笑了,指尖划过菜单上的菜品名,思绪飘回那段日子:他们在地下室办公,吃了三个月的泡面,林溪累得在电脑前睡着,他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第一次谈成商户合作,两人在路边摊点了份炒粉,碰着矿泉水瓶当香槟。“后来我送你回家,在你楼下憋了半天,想邀你下次吃饭,结果只说出‘路上小心’,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是挺傻的。”林溪眼里闪着光,“但我看见你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写着‘骑手权益保障细则’,比商业盈利预测还详细,就知道你不是只想赚快钱的人。”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而且你掉在我包里的花瓣,我捡起来夹在了笔记本里,现在还在。”
那时李默准备了支白玫瑰,想送她却没敢,临走时不小心掉了片花瓣。没想到她竟留了这么久。李默心里一暖,抬手叫来服务生,点了她爱吃的黑松露牛排、奶油蘑菇汤,还有份儿童意面——本来想带念念一起来,可小家伙下午在幼儿园玩疯了,回家就睡熟了。
菜品陆续上桌,牛排的香气混着奶油的甜香弥漫开来。李默替林溪切好牛排,把带筋的部分留给自己,嫩肉推到她面前:“创业那阵子,总说等稳定了带你吃好的,结果一拖就是两年。”
“现在也不晚。”林溪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眼睛亮了起来,“比我想象的还好吃。”她抬头看向窗外,江面上的游船换了盏彩色的灯,映得她的侧脸忽明忽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是因为平台要不要给骑手买意外险,你说‘成本太高,等规模大了再买’,我跟你吵了一架,摔门走了。”
李默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有些愧疚:“后来你在雨里找到我,手里拿着骑手的体检报告,说‘这个大哥有高血压,要是出事了,他家里的孩子怎么办’,我才明白,我们做的不是冷冰冰的生意。”那件事之后,他们咬着牙挤出预算,给所有骑手买了意外险,也是从那时起,“蜂鸟快送”的“人性化”标签渐渐传开。
晚餐接近尾声,服务生端上甜品——一份提拉米苏,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一周年快乐”。林溪眼睛微微睁大,还没等她说什么,李默已经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放在她面前。
“打开看看。”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林溪轻轻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情侣手表。表盘是简约的圆形,银灰色的表壳,表盘中央有个微小的蜂鸟图案,翅膀处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表带是柔软的牛皮,内侧刻着一行小字:“2023。10。26一起看时间流淌”。
“这是定制的,表盘里的蜂鸟,是我们平台的LOGO。”李默解释道,“表带的皮料是意大利的,我选了最耐磨损的款,以后我们戴着它,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等念念长大,一起变老。”
林溪拿起女款手表,指尖划过内侧的刻字,眼眶瞬间红了。她抬头看向李默,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像当年在孵化器里等待她答复的模样。“我很喜欢。”她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帮我戴上好不好?”
李默拿起手表,小心翼翼地绕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手腕很细,表带刚好贴合,手表的重量很轻,却像承载了无数时光。他又戴上男款,两只手表放在一起,蜂鸟图案对着彼此,像是在比翼齐飞。“以后不管多忙,看到这手表,就想起今天,想起我们说好的‘一起’。”
林溪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两只戴着情侣手表的手交叠在一起,表盘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暖得人心头发颤。“好,一起变老。”
离开餐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江风比傍晚更凉了些,李默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林溪肩上。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念念应该还没醒,刚才妈发消息说,她睡前还在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回家的路不算远,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溪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手里把玩着李默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敲键盘、握方向盘磨出来的,是他为这个家打拼的痕迹。
推开家门时,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玄关的夜灯亮着淡淡的光。婆婆已经睡了,留了张字条放在鞋柜上:“念念喝了奶睡的,盖了小被子,别吵醒她。”李默蹑手蹑脚地换了鞋,示意林溪先去洗漱,自己轻手轻脚地走进儿童房。
念念躺在床上,盖着印有小兔子图案的被子,小脸蛋红扑扑的,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盖在眼下。她的小拳头攥着个毛绒蜂鸟玩具,是李默上次去外地出差买的,据说每晚都要抱着睡。呼吸声很轻,像小风吹过树叶,偶尔哼唧两声,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