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侯烛完全没有必要出手救他,可他还是在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情况下救了他。
安沭椋没见过这样的人。
以至于当晚他在回家的路上,打电话问了他哥一个蠢问题——
“哥,你说,我们人类是不是因为义体改造,被这些金属变得冰冷又疯狂,少了人性?”
他哥的回答是一句脑子有病就去看看,然后挂了他电话。
可是安沭椋每一次看见侯烛,还是会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侯烛回家的时候,还顺便去“垃圾站”挑拣了一下,找了些可以拼成椅子的材料回家。
他打开家门的时候,就见苏芙蹲坐在进门的玄关。
侯烛一怔。
而看见他回来的苏芙站起身,打开了屋内的灯,屋内橙黄色的灯光和苏芙洗苏了侯烛刚才在外面收到的光污染,高大的机器人温温柔柔地跟他说:“阿侯,欢迎回家。”
侯烛的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
侯烛把货交到一家白天是咖啡馆晚上是酒馆的店,对方付给他钱后,他拿了包附赠的咖啡豆就回家了。
这家咖啡豆不是什么“高级货”,也带病菌污染,闻着没事,吃下去就不太行,侯烛没打算喝,他拿了有用。
今天无诊,侯烛回到家后,就翻出了自己的工具箱,将自己之前收集的小珠子拿出来,打开音乐盒播放音乐的同时,也是“穿针引线”,挑了几颗咖啡豆,将其和珠子串在一起,成了一个三圈的手串,还能当当项链。
侯烛嗅着上头的咖啡豆香,很满意地把它圈在了花瓶上,然后拍照。
侯烛看着自己很有生活气息的家,温馨、拥挤……但还是有些空洞。
他含笑的眉眼在手摸上自己的心口时就逐渐淡了下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很想侯有思。
他的爸爸。
侯烛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家三口的合影,有点匆忙的合照,据说当时是侯有思被紧急召回实验室,那时候云乡的基因病也没有爆发。
侯烛没有记忆,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后来就是云乡的基因病爆发、侯有思回来……只是关于这一点,侯烛也没有记忆了。
他是看侯有思和云乡给他的录像才知道的。
——侯有思和云乡给他录了很多视频,大概是因为云乡也知道自己作为纯人类在这个世上很难活得长久。
她在视频里也跟侯烛说过:“原谅妈妈的自私,但我想要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而不是赛博格。”
所以云乡没有接受任何的改造,以纯人类的身份离开了这个世界。
侯烛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就原谅了云乡。
因为他被云乡的自我所打动。
比起云乡的“妈妈”身份,他真心地希望云乡先是云乡,再是妈妈。
这个世上能保持着自我的人已经不多了。
也正是云乡坚持这一点,才能让侯烛坚持做自己。
不是说“纯人类”或是“赛博格”,而是选择以自己喜欢并且觉得轻松的方式去生活,而不是在旁人目光的压力下随波逐流。
如果侯有思还在的话,他现在应该不会在黑市,而是跟着侯有思一起进入新世界的实验室。
是好是坏?侯烛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侯有思的愿望是他能离他们远一点…所以现在的结果,对于侯有思来说,应该是他愿意看见的吧。
他过得又不苦。
侯烛望着手里的相框,怀念地摩挲了一下侯有思和云乡的脸,刚弯腰把相框放回去,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平时可没有人找侯烛,侯烛这儿基本无人问津,他的客户们有没有打探到他住哪,侯烛觉得应该有,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会点破,他们也不会找上来。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