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溪的语气渐渐和?缓了下?来,凤眸却仍是落在他身上。
“我可不想被史书写成是残暴的人。”
白眠雪摇摇头,轻轻眨了眨眼睫,“再者说,犯了错以后?纠正过来才更重要。”
谢枕溪半晌不语。
眼见小?殿下?的眼神渐渐从?迷茫清醒过来,他只?是适时地淡淡一笑,补了一句,“殿下?以为,殿下?方才所言,与当今陛下?心头所思所想,到底有多少差池?”
窗外的日?光渐渐清亮起来。
方才被小?美人用手指描画的窗纸也白亮起来,那些淡淡的杂乱水痕一扫而空。
“应当没有太大的差别。”
思索了许久,白眠雪轻声道。
“殿下?想明白了就好。”
谢枕溪弯唇轻笑,重新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神情,
“既然肯亲自下?旨命殿下?辅政,若说陛下?对你的表现完全不期待是假的,但殿下?实则并不用太过忧心。实际上你可能会犯的许多错误,陛下?必然早就料到了。”
“但他还是愿意我去?接替二皇兄……”白眠雪轻轻道。
“是,陛下?明知你从?未辅政却仍旧愿意将?这些事务交你接手,就已经说明他心中所思所想为何了。”
谢枕溪站起身,日?光下?他身形愈发?挺拔,只?见他弯唇一笑,看向白眠雪,
“甚至,若按本?王所猜,只?要殿下?犯的不是太过分的错误,都会有陛下?亲自替殿下?兜底。”
桌上的膳食已经凉了许多,所幸白眠雪已经不饿了,便叫了宫女进来将?杯盏撤下?去?。
眼见人低着?头远远退了出去?,白眠雪轻声道,“你方才说我如此担忧,只?是因为从?头到尾弄错了一件事……”
“殿下?方才不是已经自己捋清楚了么??”
谢枕溪对上白眠雪的眼神时,眉眼间惯有的冰冷沉郁一扫而空,只?剩慵懒狡黠,
“殿下?只?顾着?恐惧自己做不好六部?的繁杂事务,却没有真正将?自己放在陛下?的角度去?思考。”
眼见白眠雪思索了片刻,漂亮的眉眼垂下?来,乖乖地点了点头,谢枕溪唇角勾起一点笑意,顺手抚了抚他的发?丝。
原本?束着?那墨缎般长发?的精巧玉冠已经被他打碎,这会儿只?是一根竹簪子懒懒散散地将?长发?束起来,乌发?润泽的根部?露出小?美人半截雪色脖颈。
“啊,都怪你,之前的玉冠很好用的……”
眼见呆呆的小?美人歪了歪头,忽然想起自己打碎玉冠的事,谢枕溪暗恨自己管不住手,连忙转了话头道,
“只?是唯有一件事,是方才殿下?揣测错了的。”
“什么??”
白眠雪果然被他吸引,转过脑袋。
“殿下?说自己不肯惩罚犯错之人,是因为不愿被史书记成是那等残暴之人,顾念着?父子亲情。”
“殿下?日?后?就懂了。”
谢枕溪抬手替白眠雪拢了拢衣裳领子,看小?美人难得的没有躲,温和?一笑,懒洋洋道,
“于?陛下?来说,天家没有什么?父子情深,也没有什么?畏惧史家,有的只?是帝王心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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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病得更厉害了?”
抬手将?洗干净的帕子搭起来,绮袖才转过头,瞧了瞧被两个小?太监拖出来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冬竹,直蹙起眉头叹了口气。
这小?子先前脸上将?养起来的一点肉早就随着?这场病完完全全地消下?去?了,这会儿年轻的脸颊上干瘪枯黄,一脸病容,一看便知病得厉害,甚至还不如前几日?精神。
他被拖出来又像有一会儿了,只?穿了件破袄,原本?难看的脸色已经转为青白,嘴唇也哆嗦得厉害,几乎满是干裂炸起的皮。
绮袖只?瞥了一眼冬竹就转过了头。
她原本?还有几句话待要说给他,只?是刚刚才花了些时间教训完了冒冒失失的星罗,嗓子干涩得要冒烟,也懒得再多说。只?见她摆摆手,
“冬竹,咱们?当日?同?在这里侍奉五殿下?,原本?该顾念这份情意。只?是如今你病着?也太久,那药吃下?去?也是没个好转模样儿,咱们?殿里是留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