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雪听见房门“吱呀”
一声响,晓得是老周进来了。
她头也不抬,依旧垂着眼帘,只管将那嫣红的乳尖儿从孩儿口中拔出来,用一方半旧的细棉布手帕子掖好胸前衣襟,动作间带着几分不耐与疏离。
她心中暗道:“你这老货,昨夜那般待我,今日倒又来献殷勤,当我还是三岁孩童不成?”
老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一步一挪地蹭到床边,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堆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容,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与小雪对视。
“雪儿……醒了?爹……爹给你熬了粥,你身子虚,快……快趁热喝了吧。”
那声音干巴巴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尴尬。
小雪这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此刻却像是结了一层薄冰,冷冷地瞥了老周一眼,又迅速垂下,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有劳爹爹了,放那儿吧。”
那语气,疏远得如同对待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老周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中也是一阵发堵。
他知道女儿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可他又能如何?
难道真要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将米粥放在床头小几上,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尚温热的白面馒头,一并放了,嘴里嗫嚅道:“雪儿啊,这……这馒头是新蒸的,你……你也吃些,垫垫肚子。”
小雪“嗯”
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伸手将孩儿抱到床里侧,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竟是连看也不看老周一眼。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尴尬得如同凝住了一般,只听得见孩儿细细的呼吸声,和窗外那几声有一搭没一搭的鸟鸣。
老周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床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咳了两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雪儿啊,那……那个吸奶的家什……爹……爹昨日瞧过了,怕是……怕是不好修了。
等……等今日爹再去镇上跑一趟,看看……看看能不能给你寻摸个新的,要不……要不就再买个结实些的,省得你……你老是受这份罪。”
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女儿的脸,生怕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瞧见半分鄙夷与不屑。
小雪听了这话,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如今倒想起这劳什子家什来了?早先做甚去了?只怕是你这老货,心里头还惦记着那档子龌龊事儿罢!”
她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嗯”
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就在这当口,只听得院门外“吱呀”
一声响,接着便是一个略显憨厚的男子声音扬了起来:“雪儿!
雪儿!
我回来了!”
老周和小雪闻声,皆是一怔。
老周心中“咯噔”
一下,暗道:“这……这如何是好?莫不是……莫不是顺子回来了?”
他这女婿王顺,是个跑长途贩运的货郎,平日里十天半月不着家是常有的事,不想今日却这般凑巧地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朝小雪望去,只见小雪那张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与慌乱。
“是……是当家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