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作甚。”
那个剑修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赫连闻人抱拳郑重其事:“多谢道友方才解围。
这笔欠款,在下定当如数奉还。”
葛长生一脸凶神恶煞:“走开走开,怎么奉还啊?你兜里有钱还么。”
“……”
赫连闻人沉默片刻,老老实实承认,“没有。”
两人僵持间,街角的告示板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罢了,”
葛长生抽抽嘴角,靠在墙边歪头,“我在这儿等着,你去把捉狐妖的赏金领来还我。”
赫连闻人抿了抿唇:“……没有赏金。”
“……”
“……”
葛长生从未见过这样的神人。
他是真不明白,这剑修怎么混得这么惨,就没有半点私心么?
以这赫连闻人的修为,方才大可踹桌子以一走了之,偏要较这个真,更可笑的是明明有掀翻整条街的实力,却非要像个凡人似的为几两银子发愁。
真是固执。
也就是这样固执的剑修,从此跟在葛长生身后,从春到冬,起初是为还债,后来……
“想不到事情过了这么久,掌门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陆月白叫一个心痒难耐:“后来呢?”
赫连闻人没有接话,平静一笑:“时间不早,不如下次再聊。”
年轻的那一会,他们都有自己心中的坚持和道心,谁也不服谁,谁也无法接受对方的观点,他太固执,最后落了个分道扬镳的下场。
葛长生是真真正正的消失,天地间都寻不到这个人。
赫连闻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在那样漫长的寿命之中,比起不被原谅,只能指望过往相处的片段而活的滋味更是可怕,就连看一眼都成了奢望,赫连闻人不敢忘,也不能忘,这是他永远的憾事。
长生原来是这样的凌迟。
从而,在找到对方的那一刻,赫连闻人心中迸发出此生都从未有过的战栗狂喜。
哪怕葛长生来到逐云门是为了陆月白,哪怕他只拿自己当成空气尘埃,连眼神都不曾给予,赫连闻人也觉得心满意足,至少,他重新获得了远远望一眼的资格,也至少,不必再靠着回忆度日,这些微不足道的瞬间已胜过百年无边的空虚。
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哪怕只是受到对方的一句责骂也甘之如饴。
成为逐云门掌门,他有私心;找回陆月白,他有私心,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种种,无数私心。
“话说……”
陆月白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挑起眉,“掌门,其实是您把我的魂魄拼回来的吧,这事情您怎么不告诉师父?”
拼凑找寻神魂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等逆天之举耗时耗力还不讨好,换作旁人,早该拿这事讨个天大人情,实在不行也能卖卖乖装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