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都交完了,刚才你哥交的。”
哥?
程树有点恍惚,打心眼里不愿意欠人情,还是问了句:“多少钱?”
小护士示意他摁着手背的针眼,程树听话的摁住了,她收拾着打完的吊瓶,慢悠悠的说:“三百五。”
“一共啊?”
“说什么呢?”
小护士被逗笑了,“一天。”
一天三百五,要打三天,可以走医保,但他没有,张雅蓝以前有,停了好几年了,交不上钱,用不了。
“钱可不退的啊,你们也知道刘姐的脾气。”
这地方唯一的一名医生,是真的医生,曾经在市医院,是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小医生看见了,都会尊称一声老师。
有人说是内斗,有人说是性格倔不合群,有人说失恋了想不开,还有人说为了上位去勾搭已婚领导……
各种说法都有,却从来没人敢问到当事人那里,那可不是一般女人,从来不忍,嘴厉害,也敢动手,豁得出去,不顾死活,吓人。
到底为什么离开了好医院,抛弃了前途,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开了这么个小诊所。
是这里唯一的一个谜。
这个小诊所能生存下来,靠的也是真本事。
刘医生说话直,不中听,可半夜里有了急病给她打电话,她准去,开着那辆二十年的破车,轰隆隆的,收费也算合理,就一点,不赊账不退钱。
要是有了一次,下次给多少都请不来,也进不了这个小诊所的门。
程树定在了那里,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张雅蓝笑了一下:“走吧,回家。”
家门口的破鞋架彻底用不了了,张雅蓝把鞋整齐的摆在门口,鞋架扔进了垃圾桶,不买了,反正也用不了几天,她让程树去床上躺着,忙着去做饭。
程棠一直呆在程树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无论程树说多少次没事,她都不太信。
连故事书都不翻了。
这孩子平时没脾气,但要是遇上什么事,执拗的很,程树没办法,任由她坐着。
也实在没力气去管,靠在床头,没说话,懒得说,他也是个人,也会累。
但是也没睡,睡不着,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那张脸不停的出现,一会儿一个表情。
程树深深的叹了口气,听见程棠也跟着大声的叹气,乐了。
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程棠就马上过去了,和程树并肩靠在床上,头歪在了他的肩膀。
“害怕了吧?”
程树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啊,棠儿,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他说过几千几万遍,对自己,也对家里人,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