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并不能尽如人意,她自己也从厌恶骗子谎言肮脏人心的孩童长成了一个能够容忍沙子的无奈成年人。
有时候顾贝曼也会想,她失去能力可能就是因为内心不再纯净。她不是那个听到什么就是什么的孩子了。
她开始理解人世总有不易,行为从不和内心挂钩的时候,上天赋予她的那份礼物,在她降世时额头上留下吻,就会慢慢消散。
耳朵,她的耳朵,只属于纯净无暇的心。
谢颖一开始没想到这个顾贝曼就是隔壁系大名鼎鼎的天才。一来她去查了当年的资料,发现女单那位顾贝曼是因为突发性耳聋退役的。怎么看一个耳朵有问题的人也不该能跳舞。
二来,顾贝曼干出这事怎么看都是个古道热肠侠气很重的人。实在不像当年学院传闻里那个呃脾气很怪的名人。
在学校的时候顾贝曼很有名气,不是好的方面,主要是她性格太傲了。
她是那种,即便面上不说,但你往她眼前一站就会发现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只和强者说话”的天才。
老师们怜惜她的才能,又深恨她的傲慢,硬是狠压着磨了许久,不让顾贝曼当班长,也不给她领舞的机会。
可生活对天才总是有优先权的。
磨来磨去,毕业汇报演出还是她挑大梁。
最后确认下来一是靠的名字,顾贝曼三个字实在是不容易重名。
二是谢颖去看了眼她跳舞。
和冰场上那个肆意挥洒天赋的绝对是同一个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艺术力的。也不是哪个人都能肉眼看出天赋异禀来的。
老实说,谢颖也很嫉妒。
老天把什么都给她了,还给不给其他人留活路?
没办法,日子总要过。
谢颖摸了摸学生的脑袋,“看为师给你把救命恩人抓出来。”
小狮子一样的女孩朝她呲了呲牙,躲开她的手继续练习去了。
现在她衔因果而来,只等那位善人做出应对。
顾贝曼没有应对。她听完谢颖的故事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一直在看夜空。
二十年前的首都已经有很多高楼大厦,新崭崭的繁华让人眼花缭乱。四处而来的青年豪杰意气风发,势要将自己种下在这庞大他乡。
顾贝曼在这种迅猛与欣然向上的时代里成长,沾得一身傲气。
然后她回头看,四方城里庸庸碌碌,高峰期的人车挤得一步难动。不断扩大的方框里是日益膨胀的野心。
人人都想要追逐自己的梦想。人人都在闷头前进。
只有在偶尔抬头的时候才能发现四面的新已经全变成了旧,连头顶上的幕布都变得灰扑扑。
星空,那么永恒*的载体,我们甚至能看到已经死亡的星光,却依旧会被人类活动遮掩。
顾贝曼站起身。谢颖被她带着站起来。
“你不打算再说点什么?”匆忙中谢颖问。
“我没什么要说。我又不会回去滑冰。”顾贝曼指向马路对面,“你要坐地铁那边。”
谢颖拖长声音抱怨,“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已经走出几步的顾贝曼回头看她,神色甚至有点困惑。
谢颖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一直都这样怎么了。”
她无奈笑了一下,可能只是露了下牙。这么因缘巧合的故事,这人听了怎么不感动一下,就算以前辈的身份鼓励一下后来人也行嘛,加加油,传递一下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