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她形容,更像是原本按在爪子下的猎物逃脱后的不甘心,一种鹰被兔子啄了眼的不爽。
尹宓被她关门那一下的声音震了一下,转过头来看见她真的走过来了,手上的动作僵住。
顾贝曼硬生生把自己那点不知道怎么来的心火压下去,控制住手劲帮尹宓拆头上的夹子。为了能保证比赛时不到处飞装备,花滑选手的发型可是做得很坚固的。
尹宓显而易见紧张起来,她背后的肩胛骨往前缩紧,“你、你……”
“别乱动。”顾贝曼帮她松开了最后一根皮筋。
被绷紧的头皮终于放松下来,尹宓不禁喟叹一声。顾贝曼刚落在她肩膀上的手爆发出一阵劲道,给她按进了浴缸。
“过去点,给我挪个位置。”顾贝曼在她背后说完这句话之后,浴室里响起了淅淅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
哦,还真陪我洗澡啊,毫无歧义的那种,尹宓在心里想,然后顺从地挪到浴缸一头给顾贝曼腾地方。
浴缸的笼头还在放水,水流声与顾贝曼脱衣服的声音放在一起显得很暧昧,可惜她们要做的事一点也配不上这种气氛。
同尹宓相比,顾贝曼很是大大方方地踩进浴缸,任由尹宓打量的眼神从她身上滑过去,在剩下的半个浴缸里坐下。
水面一下涨了很多起来,一圈圈波纹在两人之间回荡。浴缸显然不适合容纳两个成人,上一次她们这么泡在一起洗澡的时候,两人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没有多少性别意识,也没什么隐私的概念。
更别说什么爱,什么念,什么欲,什么情。
尹宓试着把蜷起来的双腿伸直。她一点点过界,从自己这边一直试探到脚趾触到顾贝曼的大腿肉,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尹宓发泄似的蹬了两下,被顾贝曼拍了一下小腿。
“往哪儿踹呢,打算把我挤出去是吧。”顾贝曼捏着她的脚踝把她的腿放到该在的位置,“别闹了,赶紧洗完上床躺着吧。”
说完她还向尹宓招招手,“过来,我给你把头发梳一下。”
尹宓闭上眼,认命地转了个方向,把后背留给顾贝曼。对方先是用手把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头发粗略分成几个大的部分,然后用细齿梳从下到上地梳。
头发长到一定程度后从上往下梳会非常容易打结。顾贝曼因为工作需要留了多年长发,应对这些小问题已经得心应手。
她大概梳开了尹宓的头发,半站起去挤洗发水。尹宓感觉温热的重量在自己肩背压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捧着奶白色的洗发液收回来。
尹宓忽然想起自由滑前的那通电话。顾贝曼问,为什么是自己。
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听起来就好像是一种拒绝。尹宓那时候也以为顾贝曼不过是因为父母关系所以心有所感故发一点牢骚。
现在这个场景让她不禁考虑起一个问题,该不会这家伙说的都是实话吧?
顾贝曼难道真的搞不清人为什么会爱一个人?又要怎么爱一个人?
她当时问尹宓为什么有这种自信,难不成真的是疑问,而不是一种小情趣?
听起来好像有点离谱,但考虑到是顾贝曼,好像也——
不是啊,这不就更离谱了吗?
她姐,一个参演无数剧本的舞蹈首席,在舞台上表演出那么多栩栩如生的爱与恨,多少观众看了热泪盈眶,连不懂舞蹈的人看了也能从她的肢体里感受到丰厚的情绪。
这样的人摸不清楚在生活里究竟该怎么和人相爱。
不合理啊。
可如果顾贝曼真的搞不明白爱这种东西,那么好多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释。
例如她从小的孤僻,例如她完全轻飘飘地接受了尹宓的心意,并且非常顺滑地改变了一些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