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吗?”
掰过他的身体,洛商风双手拢在他的肩头,又替他拢了拢大氅。
细软的毛皮蹭过侧脸,又麻又痒,只能抬起下颌,瞬间被拉入那双黑亮的眼中,犹如海底一道幽深神秘的漩涡,由深至浅旋出倒圆锥形的水涡,内里汹涌,表面却仅泛起浅浅的波纹。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似乎变了很多,又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
仍然是那双眼睛,仍然是那个人。
还有额角上的“梅花”。
顾扶砚抬起手,撩开眼前之人遮挡在额上的发,时间冲淡了“梅花”艳丽的红,他轻抚过,指腹下那微微凸起的痕迹,并不光滑,带着些粗糙。
心头泛起一阵痒意,如一条小虫在轻咬,将裹在心头的坚冰凿开一个大洞,钻入滚烫的血肉中,随着心脏一张一合的鼓动而呼吸,肆意啃食。
下意识地捂住左胸口,掌心下传来乱了拍子的心跳,又急又重。
洛商风攥住他冰凉的指尖,连同另一只手,一起拢在掌心,捧在胸前,呵一口气,搓揉了几下。
“回屋吧。”
他顺势牵住他的手,又用滚烫的掌心包裹:“别着凉了。”
似乎还未搞明白心头没由来的悸动,顾扶砚任由洛商风牵入屋内,打开门,和暖的气息裹在身上,可心头那只小虫似乎撕咬得愈发厉害了。
洛商风安抚性地朝他笑了笑,自顾自地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手上捏着一支梅花。
摘的大概是树顶处的梅花,低处的梅花开得没有这般繁茂、艳丽,留有饱经风霜后的淡香。
那支凌霜傲雪的梅递至眼前,顾扶砚半阖着眼,却并未去接。
洛商风固执地举着它,一动不动,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
“哥哥不喜欢吗?”
孩童稚嫩的面孔逐渐与青年阴郁柔和的面容交叠、重合。
小少年小心翼翼地解开白布,露出被压得有些变形的红梅。
一如记忆中千百次般熟练,顾扶砚接过了那支红梅。
心慌意乱,顾扶砚瞥见洛商风松松地握着他的手,下意识地反握,却又生生停住,甩开。
手被甩开,好巧不巧磕在坚硬的桌角,洛商风嘶了一声,抬手一看,一个明晃晃的红印子落在手背,故意朝着顾扶砚的方向晃了晃,很快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
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洛商风上前几步,满是关切之意:“哥哥是身体不适吗?我这就叫太医——”
“没有。”
张了张口,顾扶砚哑然,见洛商风那只背在身后的手,那道鲜明的红痕似乎犹在眼前,心绪杂乱非常。
“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
洛商风摇摇头,手藏得更紧了,暗中犹嫌那痕迹不够明显,背着顾扶砚的视线,又狠狠磕了一下。
“算了。”
见洛商风坚持背着手,顾扶砚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径直坐在床上。
“我累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