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大人不就好这一口嘛……”
男人搓着手,嘿嘿一笑:“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要卖出去了,真金白银到了手,那南风馆的芸娘还能来找你麻烦不成?”
“那成——”
*
等苍流荒睁眼时,身下是柔软顺滑宝相花缎,躺在其上,仿佛置身云端。
恍惚间,苍流荒恍然又回到了祁海楼那处院落中,垂落床角的纱帐晃动,祁海楼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猛地惊醒,重重呼出一口气,他这才从噩梦之中彻底清醒。
视线随意扫过,饕餮纹四脚香炉立在一角,白雾氤氲,甜腻的香气在房间中蔓延。
这里显然不是那个房间,但苍流荒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那两个男人商量着如何将他卖到南风馆时,他的意识还在,只是手脚乏力,身上也疼得厉害,不然定会一剑将这两个小人捅个对穿。
就在苍流荒心中思量如何将那两人碎尸万段时,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从外走出一个美艳女子,身披绛红纱衣,侧挽的发髻间流苏轻轻晃动,几缕青丝落在脸颊边,眼波流转,媚而不俗。
苍流荒没心情欣赏美人,暗自戒备。
来人脚步轻快,呼吸清浅平稳,风情万种之间自有一番独特气势,此人并非毫无武力的普通人。
现在他并无丝毫内力傍身,凭着一身本事,对付寻常人可还好,要是正面对上混江湖的人,怕是有些吃力。
“在下芸娘,”芸娘朝床榻之上的人欠了欠身,一双眼定定看了他一眼,弯眸笑道:“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奴家?”
苍流荒:……你谁?
要不是他对零二的易容术早已了如指掌,都会以为这又是他来扮女人取乐了。
见青年默然不语,芸娘也不恼,走近一步,兀自叹了口气:“看来恩公确实是不记得了。”
恩公?
他救过她?
苍流荒杀过的人太多,顺手救下来的人也不少,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自己在何处救过这么一个人。
“八年前,如若不是恩公,我和小觉怕是都死在那无耻之徒的手下了。”
芸娘瞧着苍流荒的脸色,自是知晓他全然不记得这件事了,于是开口解释道。
原来当年她与其弟叶觉因饥荒沦落此地,分别被人牙子卖进了青楼和南风馆,幸得年纪尚小,只是在里面打打杂,替里面的花魁和小倌斟茶倒水。
随着年岁渐长,姐弟都长开了,有人看上叶觉,企图强上,叶芸得了消息,从仅一墙之隔的青楼赶到南风馆,对那人拳打脚踢,却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踢倒在地。
眼看着尚且年幼的弟弟被人强上,又因为反抗被打得鼻青脸肿,叶芸在一旁哭花了脸,揪住男人的裤脚,跪在地上死死哀求,却换不来一丝怜悯同情。
然后苍流荒那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现了,一剑结果了那个无耻之徒。
叶芸满身狼狈,抱着叶觉愣怔在原地,仿佛失了魂一般。
那双失神的眸子中倒映出苍流荒缓缓走近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要杀我灭口。”
回忆到此处,叶芸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结果你只是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说实话,我和小觉还是被你吓得不轻。”
虽然苍流荒并未如预想中的伤及他们性命,可试想一下,一个刚刚杀了人、剑尖淌着血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走过来,宛如修罗一般,普通人都会吓得发抖,更何况还是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苍流荒努力从记忆中搜寻相似的记忆,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段经历。
完成刺杀任务后,他给了他们一袋银子,随后又拜托当时正当红的清倌人秋渡远照看他们姐弟一二,便离开了。
“渡远公子说他曾受过您的恩惠,您的话他自然铭记于心,对我们姐弟十分照顾。”
说到此处,叶芸盯着苍流荒,神色揶揄:“多年未见,渡远公子分外想念恩公。”
末了,又补充道:“当然,我和小觉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