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德站在青年身后,急得直跺脚。
宫殿外已是乱成一片,洛国向朱离国出兵,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中投入一块巨石,溅起硕大的水花,水波震荡蔓延,搅乱一池潭水。
洛国士兵很快就要攻入皇宫了,到时候,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立德,你走吧。”
顾扶砚一身明艳的朱红蟒袍,前胸和手臂上用金线勾勒出宝相花纹,玉璧缠枝金冠束发,腰间只挂了一块墨玉,简洁而不失大气。
他立在殿前,指尖轻轻握住镇国玉玺,静静看着院中的那棵梅树:“我是朱离国的太子,理应与朱离国同生共死。”
“可是……”
李立德自然知道顾扶砚的想法,作为朱离国的太子,即将上任的储君,他绝不会将朱离国弃之于不顾。
可抛下这层身份,就不能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一样好好活着么?
在他心目中,太子殿下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谁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会有比他做的更好的了。
“朱离国没有退路了。”
顾扶砚转过身,定定看向陪伴自己十几载的太监,微垂着眼,语气不悲不喜:“我也是。”
李立德怔怔地看着顾扶砚,心间忽然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沮丧失落混着一丝愤懑,堵在心头。
从他来到太子殿下身边那一刻起,顾扶砚好似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臣子,一位完美的太子,一名事事得体的君子。
一言一行,皆是符合世俗意义上的身份,唯有那个人,是顾扶砚这些年来难得的“逾矩”。
到头来却落得个这般狼狈凄凉的下场。
李立德气得发抖,捏紧拳头,咬紧了牙关:“既然太子殿下您不走,奴才也不走!”
说罢,也不管外界是如何混乱,捡了张椅子,坐在顾扶砚身侧。
顾扶砚哑然,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群太监鱼贯而入,瞬间将宽大的殿门堵了个彻底。
“顾扶砚何在——”
一道尖细的声音传入耳畔,老太监众星捧月般从两侧的太监走出,高抬起头,说话之间,老得发皱的面皮张扬地撑起,面颊两侧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趁着皇城还未沦陷,太子殿下还是快些将镇国玉玺交出来的好,不然怕是要受皮肉之苦了。”
语气说不出的轻蔑,仿佛曾经那个在宫中卑躬屈膝的太监永不复存在。
太监总管林良,一个随风倒的墙头草。
长身玉立,顾扶砚转过身,面色冷淡:“绝无可能。”
“太子殿下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良狞笑起来,整张老脸挤在一起,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围在一旁的太监们蠢蠢欲动,似乎就等着老太监一声令下,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打落凡尘,碾入泥地。
他们是微不足道、身有残缺的太监,而他是位高权重、光风霁月的太子,如此权力倒错的情景令人不禁生出几分隐秘的兴奋。
“你们这群狗东西想干什么!?”
李立德冲上去,拦在顾扶砚身前,一把推开逐步靠近的太监,像是一只护主的刺猬,张开全身尖刺,毫不客气地驱赶靠近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