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捏紧的碎瓷片割破掌心,他?的神智恢复些许清明,用僵硬而颤抖的手指攥着瓷片划了几次,才将左手手腕划破,让鲜血汩汩而出?。
约莫一刻钟钟后,寒疾的症状缓和了些,他?撑起身?靠在山壁又缓了许久,撕了衣物慢慢将手腕伤口包扎好。
看着地上的一洼血迹,宋怀晏又取出?黄纸,沾了血开始画符。
这是从前的宋怀晏所经历的事情,而在沈谕梦魇中的宋怀晏,此刻只能站在沈谕边上,眼睁睁地旁观着一切。
再次从沈谕的视角经历一遍当年之事,他?发现了很多以?前忽略的细节。
沈谕并?非是受了伤,而是因为?功法反噬。他?当时那般反感自?己?靠近,一方面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症状,一方面,应当是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令他?厌恶的血腥味。
此时山洞中,沈谕全身?灵脉都受着乱窜灵气的冲击,痛苦难当,下意识地拿头?撞向山壁。梦魇因为?他?模糊不清的意识而混沌起来。
宋怀晏感受着梦魇中那种燥热难耐和头?痛欲裂,知道这远不及沈谕此刻经历的万分?之一。他?半跪在他?身?侧,却无法触摸眼前之人。
他?恨当年的自?己?,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没能察觉到他?的异样,为?什么,没有?再进来看看他??
那么多年来,他?其实,未曾如自?己?从前所想那般,真正了解和关心过沈谕……
天还未亮时,地面传来强烈的震动。沈谕一双布满血丝的眼自?凌乱的发丝中睁开,他?听到外面一片喧闹,有一声清越剑鸣响起。
是月照剑。
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抚着山壁走了出?去。
二?十余名弟子都集中在洞口处,手上拿着一张符箓。宋怀晏见他?出?来,像是迟疑了下,才走近,将一张以?血绘制的符纸递给他?。
“沈师弟,地底熔岩爆发,我们得提前行动?,这符箓可以?减轻毒瘴的影响。”
两人手指相触,一个?冰冷,一个?滚烫。
沈谕低头?看到了黄符上暗红的血迹,只觉有?些晕眩,猛地甩开他?的手,按着太阳穴冷声道:“不需要。”
宋怀晏熬了一夜,又失了许多血,此时身?形不稳,退后了几步,用月照剑撑着身体才勉强站定。
“大师兄!”云霜忙过去将他?扶住,对沈谕怒目道,“沈师兄,师兄用血画的符,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仗着自?己?修为?高就这般目中无人?”
沈谕抬头?,见宋怀晏脸上毫无血色,刚张了张口,便听一个?弟子阴阳怪气道:“所谓掌门亲传,习得了‘长河月落’的宗门奇才,也不过如此,还不是破不了阵!”
“就是,跟我们摆什么脸色,有?本事自?己?去把阵破了啊!”
眼看着弟子们愤愤而起,宋怀晏闷声咳嗽了一声,阻止道:“眼下情况危急,不能再虚耗时间和精力?了,众人合当齐心破阵。”
“按昨天商议好的行动?,修整一刻钟后各自?分?组前往。”方铭也站出?来安抚众人,“宋师兄这几日维持阵法消耗太多,阵眼那边太过危险,就由我去。”
他?看向沈谕:“沈师弟,你和我……”
“不用。”沈谕打断他?,“我一人去。”
方铭沉稳持重,并?不在意被当众拂了面子,只面露忧色,但其余弟子见状便又要愤愤不平起来了。
“不行。”宋怀晏阻止,“你不通阵法,此阵凶险,阵眼处定有?变数,我和你一块。方师弟,东南位极有?可能是生门,那边还是得你去。”
“师弟,你等我调息片刻……”他?看向沈谕,方才碰到他?的手,知道他?身?上还在发热,担心他?的伤势便更不能让他?乱来。
沈谕却只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出?了山洞。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满是血污的白衣,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单薄瘦削,手中执着三尺青峰,孤身?走入了毒瘴中。
“别?去!”宋怀晏大喊着要追出?去,脚下一个?踉跄,喉中的血气已涌了出?来,淹没了他?后半句话,“沈谕,回来……”
宋怀晏记得那时自?己?半晕了过去,醒过来后才匆匆赶去山顶。他?那时以?为?沈谕是负气离开,但这一世他?跟着沈谕,一路穿过毒瘴来到了山顶阵眼处,只感受到他?心里的慌乱和紧张。
他?还没来的及细想这种情绪的由来,就见沈谕已一剑劈开了半个?山头?,地底岩浆翻涌,热浪火星冲天而起。
沈谕及时用灵气护体但仍是被热流冲击伤到了部分?脏腑,他?却浑不在意,起手又是饱含灵力?的一剑,将那两人高的金精石打入了岩浆中。
气劲再次冲击下,沈谕口角已溢出?了鲜血,但还来不及喘息片刻,便见整个?北琅山泛起红色血光,地面震颤得更加厉害。
是双阵眼!若是一个?阵眼毁了,令一个?阵眼启动?,阵法便会逆行自?毁。
宋怀晏赶到新阵眼处时,沈谕已经在那了。见到他?,沈谕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这是一处小“天池”,先前他?们查探时并?未注意,这水底下还藏着一块金精石,此时在地脉变动?下,那池底的石头?已经露出?了水面,比原先的那块金精石倒是小上许多,只有?半人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