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淡青色的瓶子。
“这是药血,可以缓解你灵脉的中的灼热之气。”
沈谕看?着?那瓶子,顺着?袖子看?见他手?腕处隐约露出一角的绷带。
“这是,你的血?”
宋怀晏看?着?眼前景象,瞳孔不由骤缩。
那个?瓶子,他再熟悉不过?。
难道……这么多年,穆长沣从他身上取的血,一直是为了用来替沈谕缓解功法的反噬?
他还未回神,就听沈谕低声问:“师尊,为何要如此?”
穆长沣特意掩了掩袖口,装作?淡然?道:“我是你的师尊,这点?血,不算什么。”
沈谕垂下眼眸:“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穆长沣轻咳了一声,面上如春风般和蔼:“其实,为师也有私心。苍玄宗几百年没有人练成‘长河月落’,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孩子,我自是对你寄以厚望。”
他顿了顿,又?道:“为师早年因为反噬而一直止步于第五层,这些?年青黎一直苦心钻研解法,我也以身试药,直到最近才有一些?成效,只是药血只能作?用于他人,我的身体也因试药的缘故无法再继续修炼了。谕儿?,望你莫要让师父的苦心白费……”
他说得委婉又?动容,眼中有隐忍的水光,似是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满腔的期冀。
沈谕垂着?眸,像是因感动和愧疚而不知如何开口。
但这是他的魇,里面充斥着?他的情绪,宋怀晏身处其中也能够感受到沈谕此时的极力压制的情感,夹杂着不解、愤怒和憎恶。
这种感觉,他也曾亲身体会过?。
当年他本打算放弃修行,离开苍玄宗云游四海,前去向穆长沣辞行,却没想到,他最敬重的师尊会在送别后,从背后将?他打晕,关在了密室之内,生生剖开他的心头取血,冷漠而无情地告诉他:你不过?是养的一个?药人而已。
当时的他,看?着?这个?他最为敬重的师长,觉得这十年像是一场笑话,无数个?日夜因寒疾发来的痛苦,都远不如这样的真相让人冷彻心扉。
许久后,沈谕拿过?瓶子,低声道谢:“多谢师尊。”
穆长沣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再三?嘱咐后离开了。
沈谕拿着?那瓷瓶,指关节用力,一点?点?捏碎,直到血从破碎的瓷片中流尽,直到手?掌血肉模糊。
他没有喝那个?血。
之后的每次反噬发作?,他都自己硬生生扛着?。
他不知道穆长沣是别有用心,还是当真只是看?重他的灵脉灵骨。
可无论怎样,他都是自己的仇人。他不想接受穆长沣的“恩情”,也不愿受到他的胁迫。
梦魇中情绪的共情让宋怀晏觉得全身如虫咬火灼般难受,脑中翻江倒海,疼得快要裂开。
这便是,每次反噬师弟会受的痛苦吗……
“长河月落”的反噬越来越频繁,从半年一次,渐渐变成五个?月、三?个?月……三?年后的上元节,由于压制了太久,那次的反噬尤为严重。
沈谕浑身发热,头痛欲裂,抱着?头几乎在地上打滚,最后径直跳入极寒的碧落川。然?而体内灵脉的燥热无法直接用外界的寒气消减,只会让身体处于冰火两重天,损伤身体和修为。
穆长沣将?他救起的时候,从宋怀晏身上放了两瓶血,亲自喂了他一瓶。
沈谕因高烧昏迷,将?药血吐了大半,但药血还是发挥了作?用,缓解了他的症状。他醒来时,只觉恍如隔世,不知今夕何夕。
他躺在床上,看?着?床幔低声喃喃:“师兄说,要去看?山下的集市……”
他烧得两颊滚烫,头脑昏沉,挣扎着?拿起剩下的一瓶血,喝了一半,极力忍受着?不让自己呕吐。直到药血发挥作?用,他渐渐平静下来。但只是半瓶血,无法让他身体完全恢复,体内乱窜的灵流依旧让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