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舒静了静。
过了会,她手动了动,把筷子放下,沉吟了会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季兇若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对着那样平静、澄澈水润,仿佛已经知晓一切的一双眼,李云舒第一次觉得,‘告知被害人家属’这七个字,行动起来居然这么困难。
“你外婆的死因已经查明了。”
李云舒说:“火化场的员工拍到了你外婆火化前的照片,结合你母亲和……李兴的证词,可以断定是被害,你外婆火化后可以一次性领取一万块钱的补偿金,加上保险赔偿金,那是很大一笔钱,李兴在死前,也曾经跟给他放赌债的地头蛇说过这件事情。”
季兇低下头,捏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我外婆连尸体都没有,也能查到吗?已经成了灰的人,警察也会管吗?”
“会。”
李云舒直直的看着季兇,哪怕她没有抬头,“一定会管到底。”
季兇看着她笑了下,头却缓缓的左右摇了摇。
她垂下脸,又静静地扒着面前的饭菜吃:“在你来之前,他们不会管的。
我和我妈被李兴打,我外婆也是因为他打我的时候,护着我才被打断了腰,但是警察不管,他们把李兴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后来还有个警察劝我,让我少惹他生气,这样也能少挨点打。”
季兇说最后一句话时有停顿,有思考。
李云舒调阅到过这个卷宗,知道季兇还有话没说——那人当时还说‘也少给我们添麻烦,成天就管你们家这烂摊子了’。
说这话的人没多久就被举报革职,但曾经的漠视和敷衍、甚至说是放纵的态度,给季兇造成的伤害,给李兴助长的嚣张也是真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没能说出话来。
“但你是个好人。”
季兇最后说道:“有你这样的人在,说不定……”
未尽之语被季兇一笑抿过,她垂下眼,模样显得有些落寞。
收尾的定格画面过后,陆嵬终于喊了结束。
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作为最后剧情的铺垫以及开始,这部分的戏里涉及到的道具和细节太多。
但黎数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好,往往她的处理方式都能给人一种恍然和精准的感觉。
期间补过一次在猪肉铺剁大骨头的戏,黎数抡刀的阴影又浮现了一次,这次不比道具模型,是剧组买的实打实的半扇猪,剁碎以后还要交给食堂的师傅处理加餐。
那把刀是向附近猪肉摊的老板借来的,并不能算锋利,但剁骨头一绝。
但时间紧任务重,随着拍摄进度向下深入,天气也已经从二伏走向了初秋。
陆嵬在排戏时刻意考虑过,尽量将戏份按照正常时间线往前走,这也是她一定要选择夏天开机的原因。
“再有两个月左右就该杀青了吧?”
黎数掰着指头数。
后面的内容只剩下了二分之一不到,但线索和重头戏都被压在后面。
“对。”
陆嵬说,“今晚香铃姐就杀青了。”
最后一场下线的戏被安排在了杀青前,是绝对重量级的重情绪的戏份。
而所有内容也是从这场戏开始进行巨大的转折。
刘香铃的行程安排的太紧密,今晚拍摄完后就得坐凌晨的飞机离开,黎数没有一次次重来的机会。
这让黎数的压力有些大。
“不要担心。”
陆嵬说:“你一定可以。”
黎数闻言笑了笑,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