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一个曼妙的水袖回旋,身姿定格,唱腔拔高到某个凄婉的瞬间——人影,重合了。
顾逍寒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模糊,又瞬间清晰。
不是幻觉,而是感官被猛地拽入了另一个时空!
台上的伶人的身影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瞬间与另一个同样装扮、同样唱腔的身影重叠、分离、再融合。
民国
红府梨园,人声鼎沸,叫好声、喝彩声、哄笑声、议论声、瓜子磕开的脆响、茶壶续水的哗啦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滚烫的、充满烟火气的巨大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顾逍寒坐在看台底下,看着二月红在台上咿咿呀呀不知唱的什么,看了一眼身边的听的津津有味的陆建勋,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不是你真是来听戏的?”
路建勋押了口清茶道:“着什么急,已经身受重伤还能唱出这种水平属实不易,听完再搜也不迟!”
他语气里的算计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毫不掩饰。
顾逍寒将桌上的花生米丢了一颗到嘴里“老子没这闲工夫!”
话音未落,顾逍寒猛地抬脚,狠狠踹在面前的雕花红木桌沿!
“哐当——哗啦!”
一声巨响骤然炸开!
沉重的红木桌子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直接掀翻!
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朝着陆建勋的方向倾覆、飞溅、碎裂!
滚烫的茶水泼了陆建勋一身,瓜果皮核狼狈地挂在他肩头。
陆建勋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狼狈不堪地向后跳开,脸上那点悠闲假笑瞬间被惊愕和恼怒取代。
整
台上,二月红的水袖不滞,唱腔不止,继续沉浸在虞姬的悲怆之中。
台下,陆建勋站直身体,拔高了嗓门,带着被彻底激怒后的狠厉:“既然顾兄等不及了,那咱们就办正事!”
他抬手,朝天鸣枪“来人!
给我拿下台上私自进矿山夺取宝藏的二月红!
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
早就埋伏在戏园各处、伪装成茶客或小贩的军人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从人群中暴起!
顾逍寒,冷眼旁观着这混乱骤起的逮捕场面,方才踹翻桌子的那只脚随意地踩在倾倒的桌腿上,手指无意识地、带着某种残忍的韵律,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椅扶手。
笃、笃、笃……
杂乱过后,顾逍寒跟上陆建勋的脚步,在一群持枪士兵的簇拥下,穿过红府后台曲径通幽的回廊,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厢房。
陆建勋显然做足了功课,手下人粗暴地撬开地板上的暗门,露出黑洞洞的入口,一股更浓的陈腐气息混杂着纸张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逍寒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扫过入口,率先拾级而下。
陆建勋急于求成,紧随其后。
密室不大,陈设简单,但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尤为刺鼻。
地上散落着不少烧得只剩边角的纸片,黑灰铺了薄薄一层。
陆建勋像饿狗扑食般扑到一张相对完整的矮几前,上面摊着一片焦黄的、边缘卷曲发黑的旧地图残片,依稀能辨认出一些山脉走向和模糊的日文标注——“鸠山美智”
。
“找到了!
就是这个!”
陆建勋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残图捏起,仿佛捏着张启山的官印,“有了这个,再加上二月红在我们手里,我看他张启山这次怎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