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蓝和程棠在葬礼的第二天回来,临走前,她把那间要卖掉的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住了几个月,也是有情的,可也知道自己留不下来,必须走。
无论怎么样,日子都得过下去,人要往前走。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干脆的关门转身,拉着程棠的手,义无反顾的下了楼,直奔车站。
从哪里来,要回到哪里去。
人难免如此,外面再好,也是想着自己的那个破家,哪怕现在家都没了,但还有亲人,就够了。
程树租的房子挺便宜的,其实还说得过去,能住人,比以前那个半地下室好上一百倍,在城南,离这边挺远,但房租更便宜,条件也会稍微好一点。
一室一厅,三十几个平方,屋子年头不多,这地方住的人也不算杂,他千挑万选,看过了很多,选了这个很适合张雅兰和程棠住。
他一大早就起了床,想着去接他们,有点兴奋,其实也没分开多长时间,但心里却十分想念。
亲缘这个东西有善有恶,难说的很,程树很庆幸,自己拥有是段善缘。
他提前两个小时就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陆遥在沙发上坐着,很正经,双手握拳搭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茶几的纸巾盒发呆。
“不想去可以不去的,我领你的情,真的,遥哥。”
程树站在门口看着陆遥,说的很诚恳,陆遥却深呼吸一口,忽地站了起来,大步跨过来:“我去!
……我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我妈人很好的。”
那也是紧张,见家长就没有不紧张的,男女都一样,陆遥开车走错了路,因为忘记了开导航,小城不大,绕一圈也没多长时间,他在这里住的够久了,哪哪都知道。
更何况火车站。
可他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开了导航,试图求救那个机械的女声让他不要显得这么慌张。
大世面也见识过的,生在那个家,免不了有时候要成为父母的一个吉祥物,带去参加各种活动晚宴饭局,当然那都是他小时候,长大了,也开始学着叛逆,别的事好说,这种他是万万不去的。
就觉得烦,懒得装,可是他也曾经笑意盈盈,假的嘴角都在抽动,做个合格的摆设,给父母争脸。
这个家,一共就三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心照不宣的一致对外,然而在进了家门,不需要伪装,冷脸冷眼也就是一瞬间的转变。
陆遥似乎是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候怎么装下去的,因为他和程树站在出站口,已经有那班车的人开始从通道里冒头了,他试图扯出一个温馨的微笑,但是他失败了。
他哆哆嗦嗦的说:“阿姨好,……棠儿也好。”
一点不大方,显得特别小家子气,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
他自己都不满意,也不知道在怕个什么劲儿。
张雅蓝一手牵着程棠,一手拎着包,站在出站口的人群里,面对着程树和陆遥,脸还挺僵。
但她比陆遥厉害多了,瞬间就绽放了一个笑:“你好啊——陆总。”
陆遥低着头慌忙挥手:“您可别这么叫,您就叫我……树儿,疼吗?”
陆遥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个没注意,手指径直怼到了程树的脸上,幸好不是眼睛,但也把张雅蓝吓坏了,双手捧着程树的脸,仔仔细细的看。
陆遥是真的伸不上手,只得站在后边,踮着脚张望着,眉毛拧在一起,恨不得给自己呼两巴掌。
又怕张雅蓝觉得他是个疯子。
程树连连说着没什么事,可谁都看得见,眼睛下方有一道清晰的红印,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指甲的形状,他竟然笑了。
“妈你可别大惊小怪,多大事,一点都不疼。”
张雅蓝忿忿的,实在是笑不出来,装都懒得装,坐在车后面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