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破地方,半夜里还能吃到热乎东西的只有这两处。
烧烤店里有炒面,十块钱,给一碗免费汤,算是价钱公道,他可以在那儿慢慢吃,慢慢的慢慢的吃,他们早上五点左右才关门,到时候去复读班,就能和住宿生一起上早自习。
早自习当然会用来睡觉。
他实在太困了。
这些天没洗澡没脱衣服,头发是在网吧的卫生间,冷水随便冲了冲,一点不舒服。
他做好了被烧烤店老板翻白眼的准备,打人倒也不会,老板看着凶,其实心里特怂,这儿的人他都认识,是个什么样他也都了解。
大不了被嫌弃两声,他告诉自己不还嘴,被赶出来就真麻烦了,凌晨是最冷的时候。
一步一步的往烧烤店走,哆哆嗦嗦的,也没觉得怎么样,虽然在外人看来有点凄惨,但他心里还挺自在。
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也就不在意,嘴巴里轻轻的哼着一首歌,不知道什么名字,满大街的小店都在播放,偶尔传进了脑子里,就记住了。
没记住歌词,但记住了曲调。
以前学小提琴的时候,老师总夸他有乐感,记谱子快,节奏好,教起来很省心。
后来,不学了,老师很惋惜,说免费教他,程树摇摇头,免费一个月两个月还行,长久谁也受不了,老师也要靠着那份钱养家的。
他哼着歌,慢悠悠的走着,地上全是残雪,脚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又木又痒。
脚步是突然停下来的,打了个滑,但也没摔倒,弯了下腰稳住了,烧烤店的门口,陆遥蹲在那儿,抽着一根烟,听见声响,看了过来。
没动,直直的看着程树,好像不认识一样,眯了眯眼睛,把烟头扔在地上,大步走了过来。
程树本能的想跑。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
“你站那儿!”
陆遥喊了一嗓子,“你再跑我就抽你!”
程树停住了脚步,紧闭的嘴唇不经意的咧了一条小缝儿,站住了,却没回头,手擦了擦脸。
陆遥的声音有点哑:“你给我转过来。”
程树没动,就算他自己没所谓不在乎,可到底还是知道这个样子没法见人的。
也不知道在羞怯个什么?莫名其妙的觉得丢人。
陆遥却没有继续咋呼,而是往前走,站在了他对面:“抬头。”
他伸出手,两根手指捏起了程树的下巴抬起来,又很快放下了,来回走了几步,好像在绕圈儿,手叉着腰,手指点了点程树,良久,他说:“跟我回家。”
“啊?”
程树傻了眼。
“伤口不大,应该不用缝针,但得消毒啊,你不怕破伤风?要命的。”
陆遥轻轻的说着,好像从来没那么温柔,心里压了块石头一样,憋得慌,也闷,深呼吸都救不回来,他的手还叉在腰上,仰头看了看,叹了口气:“走吧,我家里有药。”
他站在距离程树一米远的地方,伸出了手。
路灯一点不明亮,光很柔和,打在他的手上,细细长长的指节,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