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没钱,穷死了,丈夫白天要去打工赚钱,就在王姐腰间绑了绳子,系在床腿上,像条狗一样栓着她。
没办法的事,这个家总得有人撑住。
她再也没走出过那个屋子,一直到如今。
陆之明扑哧一笑,指着程树,怒其不争的:“你说我这儿子,白养了,我说他不结婚就动你妈妈动你妹,心情不好可能还会动你,他可吓坏了,给我跪下了,说他什么都听我的,结果,他憋了个大招,真他妈的,吃里扒外。”
程树低下了头,很久很久,陆之明强撑着坐在他对面,没看他,随便他,却终究是敌不过身体,一点点的从椅子上往下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的时候,程树冷眼看,他蜷缩成一个团,痉挛着,手指像鸡爪,哆嗦得像摸了电门。
有人跑进来,做着微乎其微的抢救,还是管用的,陆之明嘴角喷出一口口白沫之后,奇迹般的又挺过了一次。
他被抬上了担架床,要被推走的时候,程树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旁。
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联想到年龄,或者是儿子,或者是家族小辈。
这里的人没秘密,陆之明是什么身份,都知道,他有钱,即使已经变成了这样,也还是有钱的。
不然也不会找到最贵的律师,病了能来最好的医院。
钱这种东西能让人生出不由自主的畏惧。
没人动。
程树居高临下垂眼看他,眼睛里一丝怜悯都没有。
同情这东西,也要分人给。
他不配。
“你后悔吗?”
程树就问了这么一句。
非常非常简单的话,以陆之明现在的状态,可能根本听不清,或者也弄不明白什么意思。
可他被推走的时候,眼角流了泪,线一样,不停的,渗进头发里,混进嘴边的口水里。
你后悔吗?
程树也想问问陆遥,但没有,他甚至没对任何人说过,他去过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至于张雅蓝,应该会告诉她,但以后吧。
陆遥现在二十九岁,二十九岁的他,没办法替二十五岁的自己做任何决定。
已经发生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但说真的,后悔吗?
程树自己都不确定,如果当年,他就是陆遥,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他不知道。
他只能装哑巴,只能装傻。
陆遥的衣服被他洗干净快递回去,至于自己的那套,就先放在那儿吧,这些年一直打工的好处就是,工装好几套,还没穿旧,遇到了换季,新的就发下来了。
他像个渣男一样,睡过了就搞消失,搞冷漠,陆遥的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有两次,下班的时候,在办公楼的落地窗无意间望出去,看到了陆遥的车停在楼下,默默的看了很久,没事人一样和同事讨论问题,说笑,拎着包打卡下班,从后门溜走。
就这样躲了一个星期。
不躲不行。
程树觉得自己必须要想清楚,必须要迈过那道坎,不然,就像张雅蓝曾经说的,那些事像把刀,从他身上对穿过去,又扎进陆遥的心口。
俩人都疼。
人不能一边疼一边爱。
这样真的不行。
“为什么躲我?”
陆遥的声音在程树耳边炸起一个大雷,他甚至没回头,拔腿就跑。
然而陆遥有准备,准确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往后一扯,把他抡到了自己的怀里,手臂圈着,两只手手铐一样锁在他的后腰。
“你要是再敢跑,我就大庭广众的亲你,亲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