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树说,“她最喜欢琴姨包的馄饨,一次一大碗,天天吃都不腻。”
这话琴姨最爱听,绷着的一张脸终于笑了,又死命往回忍,瞪了程树一眼:“你呀!
……”
那声深深的叹气说明了什么,程树当然知道,但他没说,他只是带着程棠走了。
他们之间如此熟悉亲密,连声谢谢都显得生分。
“走了琴姨。”
程树挥了挥手,拽着程棠一起下楼,这一片没路灯,黑黢黢的,“慢点走。”
程树握住了程棠的手。
程棠没要抱,安安静静的走下了楼,走到一楼的时候,忽地停住了,怔怔的看着前边。
程树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他自己也挺发愣。
陆遥蹲在墙角背风的地方,抽着一支烟,眼睛也不知道看着什么,一动不动的。
“陆总。”
程树轻声喊了一句,陆遥慢慢的回过头,看着他有点惊讶,问他:“干什么去?外边挺冷的。”
“去烧烤店。”
程树说的风轻云淡,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个烧到晕厥的人根本不是他。
“你他妈的……”
陆遥从墙角站起来,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满脸的暴躁,想骂人,但又看见了程棠滴溜溜的大眼睛,生生咽了下去。
语气是刻意压制的低沉:“你怎么这么不听劝。”
程树还是不当回事,咳嗽了两声,才回答他:“没事……倒是你,在这儿看风景?”
灰头土脸的地方,又冷,多大瘾,有什么好看的。
陆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的情绪,只一瞬,就不见了,他故意不回答,四两拨千斤,很擅长反问。
“你确定你能行?”
程树还是点点头,拉了拉程棠的衣袖,两个人一起往前走,连再见也没说。
程树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既然陆遥不想回答,他也不会一直逼问。
天的确挺冷的,阴沉,应该是快要下雪了,上一场雪都还没化呢。
这破地方没人扫雪,算是这个小城里被遗忘的角落,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程棠觉得还挺有意思,故意踩得很重。
“小心点,别摔了。”
程树低头嘱咐着,北方的冬天摔一下是挺要命的。
对,就是字面意思,要命。
真事儿。
每年冬天都能听到哪家哪家的老人,雪地里摔了一跟头,隔了几天,走了。
当然也有年轻人,虽然少,但也并非没有。
当他听见背后的跑步声时,心都提到了嗓子,很想回头吼一声你慢点不要命了,但他咬了咬嘴唇,忍住了。
他们算什么呀?
刚认识几天的半陌生人?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和被救者?还是挺聊得来默默照顾了他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本身就很奢侈,程树不需要朋友。
他一直靠自己。
他戴上了外套的帽子,裹紧了衣服,愣是没说一句话,后面的脚步一直跟随他们走到了烧烤店,却没有跟进去。
烧烤店有个仓库,很小,大概就两平米,程树在里面摆了把塑料小椅子,敞着门让程棠坐在门口,把特意带来的故事书给她看,她很乖,从来不添乱,能保持那个姿势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