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命是殿下给的,多谢陛下愿予奴婢报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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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时,霜气夜露凝结,睿宗掀开御书房的垂珠帘,望着仍如雪中青松般跪得笔直的太子,冷哼一声,“跪了三个时辰,骨头倒是硬。”
杨惜的双膝早已被地砖的寒意浸得麻木,眼前一阵发黑,茶盏的碎瓷片深深扎进掌心,鲜血顺着地缝蜿蜒,喉咙里裹着一股腥甜的铁锈气。
听见睿宗的声音后,杨惜猛然抬首,眼中跳动着烛火般的锋芒,唇角不自觉浮现一丝苍白的笑意,再度伏身跪叩,“儿臣心悦阿雉,此生不改。”
“请父皇成全。”
睿宗望着太子年轻执拗的侧脸,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行至杨惜身前,狠狠甩了他几个巴掌,“朕不管你心悦谁,三日后赏花宴选妃照旧。”
“在你成婚之前,朕不许你再去见白雉。”
“否则……”
睿宗顿了顿,接着道,“朕不介意和他好好清算一下,对朕的儿子下药陷害的旧账。”
“来人,把太子殿下带回去,软禁显德殿中,非诏不得出。”
睿宗望着杨惜被宫人拖走的身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此时烛光格外刺眼,竟照出睿宗眼角的一点水色。
须臾后,他上身突然痉挛起来,只得用手撑着桌案,弓着身子在一方丝帕上呕血。
睿宗看着染血的帕子,面上毫无慌乱之色,只是平静地将它扔进了一旁的炭盆中。
他望着方才杨惜跪过的,还留有斑斑血迹的地砖,轻声喃喃道:
“凤皇,日前你昭王叔走了,朕就在想……朕这条残命,又还能撑多久呢?”
“白雉那样一个连生父薨没都不曾流泪的,冷心冷性的人……希望他,真的值得你今夜这一跪。”
第90章捉奸
三日后,京郊御园。
天边胭脂色的云霞映在琉璃瓦上,浮光闪彩。御园里的秋海棠开得正艳,木樨的甜香在风中流转。
云鬓花颜的贵女们踩着满径花瓣的碎影款款而来,锦绣披帛拂过青石地砖,步摇环佩在秋风里叮铛作响,她们由宫娥们指引着分坐于曲水两侧。
御园的回廊已用纱幛隔作数段,尚宫局在每处花台备下了不同器物——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好不风雅。
杨惜身着一袭翠色衣袍,单手支着下巴,斜倚在朱阑边,以玉冠束起的发间垂落几缕乌丝。
杨惜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额上的伤口,一边心不在焉地看阶下那些贵女们或写字作画,或烹茶对弈,或踮脚去嗅闻枝上的花,她们鬓边的珠钗扫过花枝,欢声笑语间,惊飞两三只蝴蝶。
杨惜身后的博山炉内升腾着袅袅篆烟,淑妃手执茶壶往盏内斟茶,腕间的玉镯在日影里流光一转。
“亭儿,满京的贵女都被集于此园了,你也别一直待在额娘身前了,多到阶下去走动走动。”淑妃抿了一口茶水,笑着对杨惜说。
杨惜闻言,随口应了声,走到阶下,却依旧绕开了贵女们,独自沿着青石小径散心。
他走了没一会儿,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忽从秋海棠丛深处走出。
那是一个身着月白云锦襦裙的姑娘,她额心一点花钿,正用罗扇扑着花间的蝴蝶,鬓边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在日光里漾出涟漪。
杨惜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正出神时,那姑娘已经行至杨惜身前,对他盈盈下拜。
“殿下金安。”
“我们……可曾见过?”杨惜看着她的脸,有些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