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还记得您的四弟,四皇子殿下?”
“上一世,四殿下在宫变中不知所踪,臣原以为他是被魏太后秘密戕害,再对外宣称他‘不知所踪’了。故而,此次魏氏兄妹发动宫变前,臣便派人去留意着四殿下的动向。”
“后来,底下人回报说,四殿下并非为人所杀,而是自己乔装成一个小内侍,清晨鸡鸣之时,金蝉脱壳混出了宫,在长安天桥与人会面。”
谢韫顿了顿,“殿下猜猜,他去见了谁?”
不待杨惜回答,谢韫便道:“吕敬。”
“……他去投奔吕敬了?”杨惜诧异地抬眼,朝谢韫望去。
“是。具体内情尚不明了,许是因为四殿下与殿下您有旧怨,眼见殿下您要登基了,心中惶恐,于是趁着宫变大乱,自弃皇子身份遁逃了吧。”
“此人难成气候,殿下眼不见还清净,臣便放任他离开了。”
“殿下,”谢韫振了振衣袖,语气突然凝肃,“臣手下人探查得知,吕敬率赤衣盟妖党,以白土在京城长安各官署及各州、郡官府的大门上都刻画上了‘赤日’图案。”
“他们计划先集结荆、扬两州的党徒数万人,按期会合,不日在长安起事,联合起来攻打皇宫。”
“什么?!”
杨惜蹙着眉,手指攥紧了案上的绸布,豁的一声站起。
谢韫神色依然平静,唇角染着淡淡笑意,他朝杨惜拱了拱手,“殿下不必忧心赤衣妖匪的事。”
“赤衣盟中徒众,并非全都忠心耿耿、矢志不移。以高官厚禄相诱,总有心志动摇者。”
谢韫的语气漫不经心,杨惜却从中听出了慑人的深意。
杨惜怔了一下,望着眼前这人深邃的眼眸,只觉得他眼中仿佛蓄着一潭深不可测的黑渊。
“臣之所以对赤衣盟的对向了如指掌,正是因为,赤衣盟中,有吕敬身边的亲信上书告密,将他们的谋划悉数告知臣了。”
“臣已掌握散布在长安城内的一千多赤衣盟徒众所处方位,秘密着人缉捕了其中为害最大的几个。”
“殿下先前在蛇窟中见过的那个名叫红药的女子,也在其中。”
“殿下登基后,下旨将他们当众斩决便可。”
“新帝登基之初便暴力镇压赤衣盟徒众,只会加重局势的混乱,促使其提前叛乱。”
“本宫以为,应该命令各州刺史、郡守清查流民,将他们分别护送回本郡,使其安居,以削弱赤衣盟党徒的力量,这样,不必劳师动众,便可以平息事态。”
杨惜平静地望着谢韫的眼睛,语气坚定。
听完杨惜的话,谢韫突然难以自抑地笑出了声,“……平息?殿下,臣说过了,这世道是虎狼之世,殿下是想以温柔仁善的政令去感化那些吞骨拆肉的虎狼吗?”
“世道是虎狼之世,那些民众却并非虎狼。”
“殿下爱民如子,是我大燕黎民百姓之福。”
“不过,殿下,安定民心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做到,您别忘了,大燕北疆还有突厥在虎视眈眈呢。”
“若不能尽快扼灭赤衣盟的火势,待赤衣盟起势,突厥趁大燕内乱挥师南下,大燕危矣。”
“臣之所以一定要殿下斩决被缉捕的赤衣盟徒众,是因为若殿下赦宥他们,就无法鼓励那些守法的百姓。”
“犯罪而不受罚,只会使得人心动荡,寇盗集团愈加猖狂,唯有严厉镇压为害最大者,以儆效尤,才能震慑人心,使毋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