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顾烨之还是觉得心中一口恶气怎么也下不去,他的指节在魔杖上捏出青白痕迹,指尖到此刻都还愤怒的微微发颤。
弗林特并没有发现顾烨之的异常,他放肆的笑声打破死寂:"干得漂亮,卢修斯!"
顾烨之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缓缓的将魔杖收入长袍,冷淡道:"你们继续训练,我先回去了。"
他大步回到级长卧室,烦躁的情绪让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黑袍的下摆不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顾烨之揉了揉眉角,他想用学习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把中午写好的变形课作业翻出来。
他扯开墨绿色领带,领口歪斜地坐到雕花书桌前,看着自己中午认真书写的变形课论文——那些用工整的文字,此刻在他眼前扭曲成小天狼星嘲讽的嘴角。
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重重划过,飞溅的墨点像他失控的情绪般四处迸溅。
他把笔一扔,站起来深吸几口气,准备练习魔咒课的作业。但当他抽出魔杖,他的指尖还在不受控地发颤。淡蓝色的魔法光晕在他周身明灭不定,有时堪堪凝出隐形的效果,转瞬又在空气中炸开细碎的火星。
"明明在课上。。。"顾烨之咬着牙喃喃自语,魔杖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第三次咒语失败时,他终于看清镜中自己那张扭曲的脸——涨红且狼狈的表情,仿佛整个身体都在背叛他的意志。记忆中伏地魔猩红的瞳孔突然与小天狼星轻蔑的眼神重叠,伏地魔庄园里冰冷的石砖触感从膝盖爬上来,混着魔杖尖端颤抖的银光,将他拽回那些卑躬屈膝的场景。
"草!"魔杖被摔在地面的脆响惊飞了窗台的猫头鹰。顾烨之狠狠倒进天鹅绒床铺里,锦缎被面缠绕着他颤抖的身躯。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小天狼星的那一句尖锐的嘲笑——“谁知道你在你那个主子面前是怎么跪着舔他脚的!”
喉咙里翻涌的辩解卡在半途,化作压抑的呜咽。
他想说我没有舔他的脚,但是他知道,这不是重点。如果那个人真的要求他……他敢拒绝吗?他会拒绝吗?他不敢,他连颤抖都要小心翼翼藏进黑袍褶皱里。在那个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连拒绝都要计算代价的、可悲的懦夫。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他在以前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跪过人。但是他刚一穿越过来,就面对的是噩梦般的场景——满地刺鼻的鲜血,巨狼残破的尸体,食死徒们毒蛇吐信般的目光,卢修斯父亲的强势逼迫——这一切,都如同巨石死死压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膝盖重重压向冰冷的石砖。伏地魔猩红的双眼仿佛两道灼热的烙印,烙在他的灵魂深处……
人一旦跪过一次,就像抽去了那根傲骨,往后每一次面对那双泛着猩红幽光的眼睛,双腿总会先于意识发软。
顾烨之捂住脸,他也就是个17岁的高中生,他也在课堂上说过“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豪言壮语,他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但是真的在艰难的处境下,他怕死,他软弱无力,他不知道怎么反抗……所以他跪了,他屈服了,还给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显得自己很理智,告诉自己是权宜之计。但他知道,那些精心编织的理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内心深处的羞愧如同带刺的藤蔓,日夜缠绕着他,难堪与羞耻在心底疯狂滋长。他不敢直视镜中的自己,不敢面对那个在强权下卑躬屈膝的懦弱灵魂。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终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第16章织网
不知道躺了多久,顾烨之在情绪的漩涡中沉沉浮浮,终于慢慢平息了内心的风暴。他缓缓支起身子,手肘撑在丝绒软垫上,指尖用力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目光扫过被自己甩在波斯地毯上的魔杖,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乌木杖身折射着烛火,当他弯腰拾起魔杖时,魔杖顶端突然冒出两缕委屈的白烟,像在无声控诉主人的粗暴对待。顾烨之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魔杖表面雕刻的藤蔓花纹,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
角落里的穿衣镜本刚才因为他的暴怒缩在镜框里发抖,一直不敢说话,现在看顾烨之笑起来,才小心翼翼的讨好的拍马屁道:“小主人就算是生气也霸气侧漏,就是生气伤身体啊,小主人莫生气啦~”
“好,我不生气了,”顾烨之笑道,他走到穿衣镜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垂落额前的铂金碎发别到耳后,镜面映出他眼角未褪的红痕,他用手指悄然抚平。镜中倒映的灰眸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疲惫,但已经将那些自厌自弃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正在这时,有叩门声穿透雕花门板,他下意识抚平长袍的褶皱,周身瞬间漫开冷冽的贵族气场。挺直的脊背绷成优雅的弧度——那个总带着三分矜贵的小马尔福先生,已瞬间完美归位。
鎏金门把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门外站着垂首敛目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少年黑色的校服被洗的有点发白,怀里紧紧抱着的皮质药箱边缘磨出毛边。他攥着羊皮纸的手指关节发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才抬起头,深眸里浮动着紧张:“马尔福先生,你预定的药剂我给您送来了。”
“好的,辛苦你了,斯内普先生。”顾烨之敞开门,侧身让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恰到好处地挂在唇角:“请进来坐一坐吧,容许我向你表达真挚的谢意。”
黑魔王的命令在脑海中回响,要拉拢低年级的学生,在霍格沃茨编织暗网,收拢年轻的爪牙。眼前这个总缩在阴影里的斯莱特林,苍白脖颈上还留着麻瓜父亲施暴的淤青,孤僻又敏感的性情,恰似等待雕琢的黑曜石。原著里他本就走向了食死徒的道路,早已注定的轨迹在眼前铺陈,如今对方主动踏入这蛛网,哪有不攥紧丝线的道理?
自嘲的笑意漫上唇角,顾烨之忽然想起几小时前,自己对着魔杖发泄的模样。那时的愤怒与不甘还残留在指尖,此刻却不得不戴上精致的假面,努力的完成那个人布置的任务,真是够了。这种矛盾与挣扎让他感到可笑又悲哀。他轻叹一声,将情绪尽数压下,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无论如何,任务必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