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骗人,我是清白的。”
青木儿被压得无法动弹,他那眼泪跟决堤似的往外流,抽噎着说:“我不是小倌,我不是……”
“从那腌臜地儿出来的人,哪个敢说自己清白?你倒是脸都不要了!”
张媒娘不欲多说,压着人朝其中一个抬轿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汉子搓了搓手,有些犹豫:“张媒娘,你真要这么干?”
张媒娘抬起头,对他犹犹豫豫的模样很不满:“干什么?方才都说好了,你要翻脸不认?”
“不是!”
那汉子手不搓了,连忙辩解:“这小倌都不清白,你把他送给主家相公,平白污了那相公。”
“小倌才好,反正也是被人骑了千万遍的,都不算个人。”
张媒娘说:“他要不去,那你说怎么办!”
今天,是三河县何家村的小哥儿何清,同吉山村的汉子赵炎成亲的日子,路远,来回得三天,赵家出钱请了轿夫抬人,没成想昨儿个半夜叫那新夫郎给跑了。
他们寻了一早上都没寻到人,这趟人丢了,无论是赵家还是何家问起人哪去了,他们都担不起,正好途中遇到了这小哥儿。
他们原本没想打这小哥儿的主意,谁叫方才又遇上追他的打手,这才知道这小哥儿是从勾栏院里逃出来的清倌。
既是清倌,那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他们抓他去卖也没人敢当面骂他们不做人。
那汉子不说话了,默认了她的做法。
青木儿闻言,拼了命地挣扎,他力气不大,可拼上了命,倒让那张媒娘有些压不住。
张媒娘费劲儿摁着青木儿,冲一旁发愣的汉子喊道:“刚刚摘的红罂果呢?喂进去!
快点!”
红罂果生吃有短暂令人浑身发麻的功效,喂一颗就能麻半刻钟,因此青木儿吃进去没多久,反抗的手脚渐渐没了力气,只能躺在地上任他们摆布。
张媒娘本想就地给他换衣裳,想了想,还是叫身后的汉子回去抬花轿,然后把人拖进野草深处,找了一洼泥水简单给青木儿清理了脸。
青木儿十五岁,正是脸嫩的时候,原先他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此时擦干净,一双妖媚桃花眼含泪瞧人,鼻根偏左点了颗小红痣,平白升起些涩意。
叫她这牵过许多红线的媒婆都不禁叹一句——新相公有福气。
可一想到青木儿的来处,又闭上了嘴,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都不是清白的好人家。
这么好的脸,白费了。
“小哥儿,你也不想回那腌臜地儿吧?正好嫁了人,以后和新相公和和美美岂不是更好?”
张媒娘一边给他盘发,一边说。
“那新相公是个打铁匠,二十一了还没成亲,听闻是爱打人,没人愿意嫁,可你看你,在那种地方出来,打骂肯定少不了,都习惯了。”
青木儿斜靠在枯木桩旁,无法动弹,他不想听张媒娘说话,可张媒娘那张嘴,始终叭叭个不停。
“打人而已,哪个汉子不打人?打你了,你就忍忍,忍到以后生个娃就好了,这都是好日子呢!
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清理好,换上红嫁衣,红罂果的药效正好过去,青木儿浑身发麻的感觉渐渐散去,但他先前的挣扎和连日来的心惊胆战,让他一下不能恢复力气,他被张媒娘半抱半扛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