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
傅润少不得高看他一眼。
“是。
长治二年清拣内府藏书,先帝欲照前朝例修成五百卷《通世元典》,臣父时为总监修,后来、后来李相说修书耗费颇巨,无用于社稷,遣散阁臣,就此作罢。
手稿在臣家里存着。”
“……嗯,去吧,孤知道了。”
傅润蹙眉思索半晌,搁笔喊住情绪低落的许翰林,“卿可有合适的人选?皇后深居简出,所好不过是诗书,字已写得不错了,孤欲在国子监找一博士教她。”
许翰林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勉强报出几位老博士的名字。
傅润都说不好,见许翰林瑟瑟发抖,冷声命他滚出去,翻开书目简册,忽然头疼欲裂。
好像、好像曾在什么地方教一个孩子识字。
他年纪小,手捧一卷版口被老鼠咬出三个大洞的《说文解字》,眼热心烫,却兴致高昂。
蹲在他手边的人倔强得不识好歹,当是一只锯嘴的木葫芦,闷声点头,继而抢过树枝在泥地里横平竖直地写字,偶尔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出奇,仿佛在笑:发烧了,少说些话吧。
“喂,咱们也认识好几天了,你是谁家的儿郎?待我回京,我向父皇把你要来做我的伴读。”
……
“阿嚏,好冷。
呼……把手给我,你怎么瘦得像个女孩儿,又矮又黑,你家里不给你饭吃么。”
……
“赵将军教我的箭法。
他厉害是厉害,脾气臭的很,他家大郎赵斐之也是这般。
你生气了?”
……
“我做你哥哥怎么样?嗯?哦哦,咳,你有好多哥哥啊,那算了。
我也有许多弟弟。”
……
这是——什么?
潮湿的画面在傅润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如云似雾,再难寻觅。
“殿下,您又头痛了?!
哎唷,这可如何是好!”
刘福急得团团转,口不择言说出旧日称呼。
傅润摆手,眉头紧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慢吞吞伏在桌案上闭目歇息。
自打从江南回来,他就时常病恹恹的。
每年旧疾复发,心有敲骨吸髓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