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激将我。”
李季臣眼底闪过冷光,“老夫若为自保,将关内情报并武械库军机都卖给鞑靼人,哼,到时鞑靼入关,傅润须起用我,确实缓一时之急。
可将来秋后算账,我如何面对?”
“大人……不如让陛下等不到秋后——啊!”
李季臣一双冷眼仿佛攫住师爷的心脏,哑声警告道:“住嘴。
轩昂吾儿之死,我日夜泣血。”
“那么,大人?”
师爷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李季臣咬牙道:“亏你自诩饱读史记,从《春秋》到《国史》,哪个国贼瞒过了皇天公道?”
师爷哑口无言,手指攥紧成拳,暗恨自己没有半点功名爵位在身。
他这样的小人物,一旦受李大人牵连定罪,死了都没处埋,乱坟岗打发了去。
*
今夜辗转反侧的人很多,不止李相、常夫人。
亥时。
负责为关在济天殿地底的皇三子喂饭擦身的老太监摸出九把钥匙,慢悠悠解锁。
他将满五十了,两个徒弟孝敬他一壶陈年御酿,嘴馋,多吃了两盅,走路摇摇晃晃的。
傅璨低着头,舌头大半溃烂,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老太监打了个酒嗝,前倾上身,酸臭的口气全喷在傅璨的脸上。
见傅璨毫无反应,他不禁桀桀地笑起来。
“三殿下,咱们俩也算患难与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哩。
四年前先帝命奴婢我‘服侍’你,‘拌嘴’、‘争执’,有一回你老人家咬掉奴婢手心半块肉呢。
一眨眼,马上都第五个年头了。”
傅璨满是血污的眼睛动了动。
地牢过于幽暗阴冷,使他分不清昼夜,记不得时日。
老太监继续挤兑傅璨:“陛下今年还不曾瞧过你老人家。
真是那什么,啊,‘光阴似箭’!”
傅璨吐了他一脸血沫,嘶哑地说:“滚!”
“三殿下呀,你说你小时候多坏啊,仗着得宠,坏事做尽,害死多少太监宫女——依我看,九殿下的招数,都是跟你老人家学的。
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嘛。
畜生东西。
落此下场,该!”
傅璨闭目:“……”
老太监弯腰绞干毛巾,“好在我师父陈大康当年疼我,把我引介与二殿下,否则哪有机会替我弟弟一家报仇雪恨!
你在西湖边诱奸的那个女孩儿,是我嫡亲侄女!”